汪玉珍答应一声，叫了她儿子马春风一起，抱着被子进了上屋。刚一迈进门坎，看到堂屋的桌子上放了好多人的牌位，不禁愣了，问一旁的夏荷：“夏老师，这是咋回事？怎么这么多牌位？”
夏荷冲她点了点头，朝我看了看，拉了她一把，就进了房间里。
对于我家堂屋摆放那么多牌位，一般人恐怕接受不了，可是对于我来说，他们都是我的亲人，他们需要我的照拂，生前他们受苦受难，死后，我还得照顾他们。汪玉珍提出让我替她代管孩子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一点，我不同意，不愿意让一个外人界入到我平凡的家庭生活中。
关于我家堂屋那么多的牌位，我不知道夏荷是怎么向汪玉珍解释的，我相信我善良的亲人们，对于马春风这个孩子一定也会喜欢的。我一般情况下很少踏及堂屋，除非有事必须进去，无论我的亲人们的遗像是阴沉着脸还是面带微笑，看到他们我心里都不舒服，心就会疼。子欲养而亲不待，我们原来好大的一家子人，没想到，所有的女子都去了另一个世界。
汪玉珍从上屋出来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同情，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沉重地说：“兄弟，大姐总算理解你为什么不肯帮我带孩子了。你也不要难过，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我笑笑：“谢谢你，你能理解就好，理解万岁。不过，夏老师会帮你带好他的。”
“可是，”她停了一下，又问我：“他们从照片上看年纪都不大，怎么会早早就没了呢？”
“父母身体不好，又没钱看病，两个妹妹死于地震，两个姐姐也一样。另外一个是我妻子，难产而死。一共七个人，还有一个没有遗像的，是在我们院子里挖出来的无名氏，我们也一起供了。”
“太不幸了，”反问我：“家里出了这么多事，你为什么不找人看一下呢？”
“看什么？找谁看？”
“找风水先生啊，看是不是家里哪块风水出了问题。我告诉你，我们家隔壁有个叫陈抟的风水师，远近闻名，不如我帮你请了他来？”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借口该去学校去了，让她随后带着孩子和夏荷一起去，就朝外走去。
我听到夏荷在院子里对她说：“他最不愿意听的就是这方面的话题，以后见了他可不能再提。”
“查理”撵出我老远，汪汪叫了两声，回去了。
王百合坐在她家院子门口，“宝贝”卧在一边，她妈妈蹲在一旁，愁眉苦脸，我问她：“百合，怎么还在这里坐着？”
王百合一脸的泪水：“张校长，你说这个谢团长是不是在骗我，到现在都没来。”
她父亲从院子里出来，对我说“这孩子可能是着了魔症了，从早上坐在这里等，吃完饭又坐到这里，我和她妈就是说不醒。”
我表情严肃地批评她：“百合，我都说过了，这件事不是小事，再说了，我们和谢团长只见了一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不知道，你怎么能那么相信他呢？回家去，好好睡一觉，养好了精神，明天好上学。”
她哭得更厉害了：“我不，我不上学。”
夏荷和汪玉珍带着马春风走过来，看到我，大声喊：“去学校半天了还在这？”
我没有吭声。
汪玉珍先看到百合，笑着说：“哟，这小姑娘长得这么水灵。”马春风惊叫一声：“妈，这是什么呀？”我知道他说的是“宝贝”，对他说：“你说它是只猫就是猫，说是条狗就是狗。”
“可是，它明明不是猫也不是狗呀？”
他极为好奇的样子，夏荷拉了他一把：“挺好看的是吧？没见过吧？”
“这要是在马戏团里表演节目，看的人一定很多。”
报名还有半天时间，我交代王百合的妈妈将她带回家，告诉她我找个时间去县剧团去找谢团长，她才高兴地进了院子。
“宝贝”乖乖地跟着百合进去了，它回头看了看我，摇了摇尾巴。
天气还冷，路过汪小波家的时候，我让夏荷和汪玉珍先去学校，我拉了马春风去找汪小波。他正坐在自家屋里吸烟，看到我们，连忙站起身来，指着马春风问：“这男孩子是谁？”
马春风是城里的孩子，很大方地叫了他一声“伯伯。”
我告诉他：“这孩子叫马春风，这学期开始在这里上学。暂时没人管，就吃住在我家里。”
“城里的孩子怎么到这里上学？”他不解地问。
“是啊，他妈妈非要让他来这里上，说我们的学校教学质量好。”
“这是好事，说不定将来还会有好多孩子要来我们这里上学？这样好。”
“我是带孩子来给你打声招呼，以后这孩子在村子里来回走动，大家要互相照应，不要让城里人笑话。”
“那是自然，城里的孩子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
出了汪小波的家，从村子去安德曼小学要露过好几座坟墓，马春风问我：“张叔叔，那是什么呀？不会是死人的坟墓吧？”
我点了点头，告诉他：“这个村子以前经历了洪灾、地震，所以去世的人特别多，你在要这里生活，就要胆子大。知道吗？”
他笑了笑：“叔叔，我没事，我不害怕，我知道，他们都是好人。”他接着问我：“叔叔，上一次你和我妈妈一起去省城的时候，是不是还遇到了两汽车修理工？那两个修理工是鬼不是人。”
“你怎么知道？”
“我妈妈告诉我的，说是司机伯伯亲眼看到的。她不让我告诉你。”
我一时无语，我记得我和司机说好不让他告诉别人的，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告诉了汪玉珍，汪玉珍告诉了她儿子马春风。
“叔叔，是真的吗？世上有这样的人吗？”
我冲他笑笑：“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个难题，恐怕只有科学家才能研究出来。你好好学习，将来学了本事，就可以说清楚了。”
王成带了如花在学校门口等我，说已经等了我好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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