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大都是阴暗的,拌些儿潮湿,老鼠与蟑螂更加是喜欢的。
但有一个地方是绝没有老鼠与蟑螂的,那里干净的一尘不染,虽然他也地处地底,那就是联邦的国安局,当然,今天我们谈的不是国安局,但这里与那里是同样的,都在地底下,都是干净的。
富丽堂皇的吊灯如白水晶般24小时亮着白色光芒,照耀着华贵大厅的一切,麻将桌上,杨谦手上摸着一张牌,想将他打出去,但手一伸,又定住了,犹豫着又拿了回来,拿起另一张牌,却久久迟疑着没有打出去。
说实话,杨谦也算是牌场老手,有着极其丰富经验的,但今日之表现,实在比初学者还不如,在他那微白的双鬓下,本是有着一张被岁月雕刻得极为坚毅的脸庞,有着这样坚毅脸庞的人大都是内心无比坚定的,但今日已然全没有了,他的内心是无比乱的,就如他的牌那般杂乱的毫无章法,或许,他真的是老了,越活越糊涂了。
所以,年轻人就可以毫不客气的嘲笑了。
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别人,是何足道。
何足道的年纪倒不必考究,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有着一张很年轻的脸庞,这脸庞很俊美很自信,他这自信,不认识的人都会以为是与少不更事的懵懂无知的少年毫无由来的自信是一般的,但杨谦知道绝不是,他的自信如海般深沉,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自信,但何足道还是与懵懂无知的自信少年一般开始了他的嘲讽。
“怎么?杨教主心乱了?我猜你那副牌肯定是乱七八糟的,我可是快糊了。”
何足道极其傲慢的说着,但杨谦却无可反驳,只是一味的苦笑。
“唉,打副牌你都这般犹豫做什么?人生真是了无生趣,打牌都这么复杂,真是有苦难言,我的头都那么大,还要陪你打牌。”
这是有着一副迷人男性嗓音的人说的话,但你看到他的那一刻,绝不会觉得有趣,也绝不会觉得迷人,更加不会认为他是个人。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人,正如他的那一句“我的头为什么这般大一般”,他的头真的很大,准确的说法是,他根本就没有身躯,甚至连四肢都没有,他是一个机器人,但别人更愿意认为他只是一颗球。
四人麻将,当然有着第四人,这第四人倒是平凡得紧,就如你隔壁的怪叔叔,虽然,看起来有些猥琐,虽然有些时候你会在梦中出现“小朋友,叔叔带你去看金鱼”这荒诞的画面,但无可否认,他就是个很普通的中年人,会对你笑,开些玩笑,但是就是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他不是别人,正是牧师帅,也许,该叫他做须菩提更加适合一些。
“我说大头,不要那么悲观嘛,打牌而已,开心些。”牧师帅说道。
“人生真是了无生趣,我的头都那么大了,还要被人叫做大头。”
何足道笑了笑,说道∶“大头,我看你的牌就等着糊了,这么好的牌何必悲伤呢。”
牧师帅说道∶“我看是好牌。”
何足道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十三幺。”
大头叹了一声,说道∶“人生真是了无生趣,我的头都那么大了,好不容易来副好牌,却全给人猜透了。”
杨谦擦了擦汗,又把手上的牌放了回去,对牧师帅说道∶“老教主,这牌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打好了。”
大头埋怨道∶“人生真是了无生趣,我头这么大,你们还要提示他。”
何足道笑了笑说道∶“不会打就不打好了。”
说完,不再去看牌面,点起了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见牧师帅赞赏的看着自己,忙递了一根过去,说道∶“老师,您也抽。”
牧师帅接过烟,并不说话,沉闷的抽了起来。
大头又说道∶“人生真是了无生趣,我头都那么大了,想抽烟都不能抽。”
头大的不止他,还有杨谦,他的汗流得更急了,不停的擦着,说道∶“可我这不是不得不打吗?”
牧师帅与何足道没有答话,只是沉闷的抽着烟,但都是定定的看着杨谦,反倒是大头又说道∶“人生真是了无生趣,我的头都那么大了,打个牌还那么复杂。”
杨谦擦了擦汗,终于咬了咬牙,将手中的牌打了出去。
大头看了看杨谦打出的牌,说道∶“人生真是了无生趣,我的头都那么大了,你们还要提示他,我就知道不会打我要的牌。”
何足道却笑了笑,说道∶“我说,不会打就不要打嘛,不好意思,杠一个啊。”
“呵呵,你先不要得意,我糊了。”牧师帅看着何足道说道。
何足道顿时对牧师帅埋怨道∶“老师您就不能让让学生吗?”
牧师帅说道∶“我少让你一些,你岂非犯的错就会少一些?”
何足道无言,倒是杨谦不停的擦着汗,说道∶“老教主,这……这……”
牧师帅还没答话,大头先不干了,说道∶“人生真是了无生趣,我的头都那么大了,还要陪你们打着莫名其妙的牌,不打了不打了。”说完,便起了身来,这个足够悲观的机器人去找个足够悲观的地方悲观去了。
牧师帅笑了笑,颇有意味的看着大头的离去,然后,才对杨谦说道∶“好吧,说说你的头大吧。”
杨谦苦叹了一声,说道∶“老教主,属下现在实在是毫无办法啊,地方军现在是全然掌控不了,安插的钉子也被一个个拔掉了,这次,独孤家是真的要反叛了啊,我看,这次阅兵式他们必定反叛。”
牧师帅没有答话,反而朝何足道问道∶“牧清风那孩子现在如何。”
何足道说道∶“他好的好,自打他来到这个星球,我就奉老师的命令,一直在暗中帮助他,这次他倒是跟独孤家的小子走得挺近的,只是,奇怪的是,他的妻子竟然不知所踪了。”
牧师帅说道∶“这事你倒不用管,暗中帮助他就对了。”
然后,陷入沉思中,半天后,才对杨谦说道∶“现在中央军还在你手中,距离阅兵式还有一月时间,这段时间,这牌你可真不能不打啊,该怎么打就怎么打。这些年来,辛苦你了,日月教这个政权直到今天还不倒你居功至伟。”
杨谦说道∶“老教主的意思我是该杀杀鸡敬敬猴了?可是,那样也于事无补,都怪我,一时心软,培养起了独孤家这窝狼崽子。”
牧师帅说道∶“什么杀鸡敬猴的,只是让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退下吧!”
杨谦退下了,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像牧师帅突然消失,突然出现,宁愿居于幕后,为什么那么害怕现身,还有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到底是怎么做,这牌终究还是要自己来打,可现在的问题是,无论自己怎么打,别人不是要杠,就是要胡啊。
“足道啊,有些话,老师也只能对你说,这个世界本是一场大阴谋,现在,联邦帝国其实都在那个人的掌控中,他是一手遮天啊,不,他就是天。这些年来,我日月教在帝国联邦的势力都被他一一清除,他这次,你以为他真的要夺我日月教,他是在逼我现身,好一举除去我,这可恶的一箭双雕之计,着实让我头痛,你一定要好好保护牧清风,他现在是我的唯一依仗了,回头交代下去,无论他杨谦怎么做都好,绝不能伤害到他,我绝不容许他在成长的过程就被扼杀。”
何足道郑重的点了点头,但还是疑惑道∶“这牧清风到底是谁,值得老师这样做。还有,老师的敌人到底是谁,就连老师也不是他的对手吗?”
牧师帅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说来离奇,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牧清风有多重要,老师无妨告诉你,我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至于,我的敌人,我确实不是他的对手。”
何足道听到这话,内心实在是震惊的,在他的心中,他的老师是无所不能,可今天,他亲口对他说,还有他畏惧的存在。
“难道,老师的敌人跟当年我在帝国时发生的事情有关。”何足道还是问道。
牧师帅赞赏的看了这得意弟子一眼,叹道∶“你还忘记不了她?”
何足道低头不语。
牧师帅说道∶“那一夜的事,确实与他脱不了关系,最起码帝国皇帝知道你是我学生一事,是他透露的。”
何足道咬牙切齿说道∶“他不但害了我三人,还害了小师妹送了性命,这人我绝不轻饶他。”
牧师帅说道∶“你退下吧,我老了,往事已逝,许多事你还是别提了。”
何足道看了看牧师帅,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转身便离去了,只是,多年前帝国的事一直在脑中盘旋,他失去了信任的兄弟,至亲的妹妹,还有心爱的姑娘。
在很多年前他就死了,再也不会爱了。
牧师帅突然说道∶“大头在外面等你,敌人的几个手下不简单,你需要帮助,大头虽然悲观,不过他不在你之下。”
何足道愣了愣,点了点头,便也就离去了。
许久之后,突然有一人走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那王元霸。
牧师帅说道∶“你该回帝国去了,自家院子,该打扫还是要打扫的,莫非你忘记了你是天帝。”
王元霸大笑道∶“我正是来告别的,桃花还在等我。”
牧师帅点了点头,没有回头,看向远方,身影有些落寂。
何足道来到出口处,就看见大头孤单的坐在草地上,看着星空,见何足道来了,便叹道∶“人生真是了无生趣,我的头那么大,星空那么美,还要跟你在一起。”
何足道笑了笑,点了烟,狠狠的抽了一口,说道∶“要不要来一口?”
“人生真是了无生趣,我的头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