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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九月二十,林云鹤上任启程的日子。
一大清早,不管是林府还是韩国公府都忙的不可开交,等到辰时末,韩国公府举家出动,前往永定门给林云鹤践行。
秋日萧瑟,西风越加冷面,永定门前,已经站了许多人,有林云鹤朝中好友,也有曹国公府、镇南大将军府这样的望族。
人人脸色都是可惜怜悯,又一个年轻俊才要断送在山西私盐的路上。
韩暮华与老夫人一辆马车,因是女眷,所以由家丁护卫保护着,外面人声嘈杂,还隐隐有议论声传来,听的马车内韩暮华越是心焦。
“那个骑高头大马的就是要去山西平定私盐的大人?没想到这么年轻俊朗,真是可惜啊,这等俊才留在盛京不好吗,偏要去蹚山西那浑水,这条路上又要多一个冤魂,啧啧……可惜啊!”
“谁不说呢!听说这位大人还是韩老国公的外孙,林雁山国手唯一的儿子,年纪轻轻,手段了得,走这条不归路,真是天妒英才。”
韩暮华拢在袖口内的手越攥越紧,时不时地看向马车帘子,老夫人瞧着哀叹,伸手将韩暮华冰冷的小手拉过来,“暮华,这时候急有什么用,吉人自有天相,你三表哥既然是主动请缨,那他肯定就有把握,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相信他!”
韩暮华无力地缓缓低下头,“祖母,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担心。”
“这会子人多,我们不便出去。等到喝完了践行酒,我们一起去城楼上目送鹤儿离开。”
永定门被围观和送行的人挤满,这个时候最容易出纰漏,老夫人不让她出去是在保护她,韩暮华虽然急切,可也只能点头。
马车外传来一阵碎裂声,那是喝完践行酒,酒杯砸在地上的声音,然后在一群人的祝福和嘱托中,林云鹤上马出了永定门。一大群人跟着涌出永定门,城内这时才空旷下来,马车外有护卫禀告可以趁着这个时候上城楼。韩暮华才在妙函的搀扶下了马车。随后又亲自扶着老夫人下来。
韩国公府女眷和韩从蓉在守城官的带领下,上了城楼。
永定门城楼巍峨高严,城楼上的士兵杵着长枪,面色冷峻,在寒秋里。更给人一种苍茫冷寂的感觉。城楼之上,冷风肆面,鬓发乱飞,天朝的大旗迎风飞扬。
韩暮华穿着鹦哥绿潞缎褙子,外面披着的白底绿萼梅披风在冷风下呼呼作响。她急行一步,扶在高大冰冷的墙砖上。只见林云鹤带着的人马已经出了盛京的外城,行在官道上。马匹带起一路烟尘,随后又被秋风吹散。
棕红色骏马上。一个一身黑色阔袖蟒袍的挺拔男子,正御马缓缓而行,韩暮华脸被冷风吹的生疼却丝毫感受不到,她葱白的指尖捏着坚硬的墙砖,指甲因为过分用力。整个都发白,她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口中低低喃喃:“三表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她还等着他告诉她真相……
这时候,行在官道上的男子好像突然有感应一般,猛的回头朝着城墙看来,城墙上的那抹新绿霎时占了他满眼,也暖了他的心,林云鹤勾起一个和煦笑容,伸手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冰冷的湖绿底绣白鹤展翅的荷包仿佛透着暖意,直达他的心底,这是韩暮华送给他的。
林云鹤深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气,决然转过了头,催马快行。
老夫人站在韩暮华身后,瞧着她面色,也只能心里叹息。身后突然有些微响动,是桂嬷嬷,她往前迈了一步在老夫人耳边低声道:“方才四小姐身边的丫鬟盈夏来禀报,说四小姐突感了风寒,不舒服,先回府去了。”
老夫人皱了皱眉,“可派护卫跟随了?”
“带了两个护卫走。”桂嬷嬷恭敬回道。
老夫人“嗯”了一声,现在满心都是林云鹤前往山西的坏消息,哪里有心情管韩暮欣,听她没有安全之忧,也就懒得多理。
一直到午时,众人才回府,韩暮华吹了半日冷风,身子不适,回锦墨居随意用些吃食就去内室歇息了。
懿祥阁,老夫人也正准备午睡,赤芍在内室铺床,刚更了衣,世子夫人满面忧色地闯进来。自从韩诚成婚后,韩国公府的家就是世子夫人来当了,老夫人对这个大儿媳很满意。国公府里里外外被她料理的很好,让她少操了不少的心,世子夫人平时做事谨慎有度,赏罚有礼,从来没这么失措过。
老夫人今日心情不好,又瞧见她咋咋呼呼,脸色就沉了下来,“宝珠,什么事,像丢了魂似的!”
世子夫人也顾不得挨骂,左右看了一圈,见内室里只有赤芍和桂嬷嬷,才放心地说出来,“娘,不好了,刚才厨房的管事娘子单四娘来汇报,送食盒去秋水居的丫鬟没见到四小姐!儿媳以为不妥,就派人去查了,果然四小姐不在府上!”
“什么!”老夫人脸色一变,惊怒的差点要掀了一旁的小几。
“赶紧派人封锁消息,千万不能泄露一点风声,尤其是长公主那里!”老夫人经历过大风大浪,片刻就冷静下来。
世子夫人也是面如土色,不用老夫人说,消息她早就封锁了,只是这韩暮欣能去哪里。
“府上其他的地方有没有找过?”老夫人捏着手中的翡翠佛珠,气的咬牙切齿,这个没见地的,这个时候出乱子!
世子夫人也渐渐镇静下来,“儿媳正让人暗地里寻找,估摸着两刻钟后就有消息。”
老夫人想了想,精明的眼眯了眯,透出一丝寒光,“宝珠,你先别急。把府上的事情安排好,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出了什么状况赶紧差人告诉我,我去派人通知公爷。”
韩暮欣在今天这个日子无端消失,太惹人怀疑,只是希望林云鹤一行不要走的太快才好。
很快,世子夫人派出去的人就来汇报说整个韩国公府都找遍了没有寻到四小姐!老夫人听后面色更加难看,“她房里的丫鬟呢?”
“一个不在府上,一个被关在柴房里。”在一边的世子夫人回道。
“秘密带过来,老身亲自审问!”
可是让老夫人失望的是。韩暮欣房里的盈秋什么也不知道,从头到尾,四小姐什么都没透露给她。就连她今日出府带的都是盈夏。
等到世子夫人回了福熙阁,韩老国公才匆匆赶回,一进懿祥阁,一口茶水都来不及喝就问,“可有暮欣的消息?”
老夫人无奈摇摇头。“府里都翻了一遍,确实不在府上。”
“你先别急,我已经派了人追过去,估摸等到晚上就能追上,最迟明日一早就能有消息。”
“那孩子糊涂,我怎么能不急。要是发生了什么,我们国公府的脸面往哪搁!”老夫人真是对韩暮欣失望透了,依着今日的情况看。她十之八九是追着林云鹤去了,若是晚上使了什么手段,发生了不好的事,以后林家和韩国公府都会沦为盛京笑柄。
“等到回来你再也不能放任了,好好管教。明年她也及笄了,快点找户合适的人家嫁了。省的放在家里烦心,早晚得把我这把老骨头折腾死。”
韩老国公虽然威严,但是对女儿、孙女却是极宽容的。从韩从真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她带着女儿私自从大泽乡过来,他不但没有把她送回去,还给大泽乡去了信,将她留在盛京,默许她给夏彤找个好婆家。他虽然知道韩暮欣不是他的嫡孙女,但仍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苛刻过她,吃穿用度还跟以前一样。若不是韩老国公真的被她惹恼了,他是不会说出这番气话的。
夜色四起,韩国公府有一种不同于平常的平静,韩暮华微微嗅到一丝异样,睡前询问了妙函,妙函不知,她只能作罢。
而在驿站,冷夜黑天里,后院有极小的沙沙声响,韩暮欣灰头土脸的刚从装行李的马车里钻出来,就被巡逻的士兵逮个正着。
她吓的忙坦白自己的身份,士兵半信半疑,这一路凶险,圣上圣旨一下,山西那边肯定就得到消息,这一路上,说不定就会派人暗算,危险重重,不得不多加防备。
韩暮欣到底是望族深闺,如何见过这种场面,当场就“嘤嘤”低泣出声,凄楚可怜,士兵起了同情之心,看她又一身华贵的衣裳首饰,楚楚可人,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才相信几分,叫了随行照顾起居的婆子来搜了她的身,见没什么可疑物品,这才去汇报安丰。
“什么,她说她是谁!”安丰惊的差点从座椅上摔下来。
士兵心里忐忑,瞧老大反应,难道说刚才那个女子是刺客?顿时出口的声音也小起来,“那女子说她是盐运使大人的表妹……”
林云鹤的身份他们随行的都知道,詹事大人的独子,韩老国公的外孙,如果说刚才那个女子是林云鹤的表妹,岂不就是韩国公府的千金!金枝玉叶的千金怎么会出现在简陋的驿站,开什么玩笑,士兵的头上冒虚汗。
安丰一听,一把从椅子上坐起,急道,“快带我去看看!”
安丰心里翻江倒海,但是又有点点兴奋,少爷终于要熬到头了吗,五小姐竟然不顾国公府追了过来!是的,安丰以为是韩暮华偷跟过来了。可是随即想想又后怕,不禁开始埋怨起韩暮华太不知分寸,幸好方才发现她的士兵还有仁义之心,如果遇到的是个虎狼的,韩暮华又没有功夫傍身,少不得要吃大亏,那时候,少爷还不得发疯!
当瞧见一脸恐惧坐在随行婆子房间里局促的韩暮欣,安丰吓的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这……怎么会是四小姐。
韩暮欣当然认得安丰,见到来人是他,忙跑过来急切道,“安丰,我要见三表哥!”
安丰迅速掩盖了情绪,偷偷把人带走,虽然不知道韩暮欣为什么跟来,但是把她带到少爷面前总是没错的。安丰走之前命令两人不准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驿站的上房,林云鹤刚刚梳洗完,正在桌前看着山西私盐的情报,还有很多准备事宜,就连辛苦的路途中他也要工作。
安丰在外头敲门,林云鹤正看到一封头疼的信函,闻声更加心烦,“不管什么事,明早再说!”
安丰恨不能一巴掌把自己拍死,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转头瞧见韩暮欣一脸渴望的神色,只能再次硬着头皮,“少爷,就当小的作死,这事情实在不能耽搁!”
林云鹤“啪”把信函狠狠摔到一边,沉声怒道,“进来!”
安丰苦哈哈的开了门,将韩暮欣让进去,“少爷,四小姐来了。”
林云鹤从桌前抬起头,就瞧见韩暮欣一脸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刹那,脑中“轰隆”一声,俊颜黑沉了下来,语调冷的像块久捂不化的寒冰:“胡闹!你怎么来了!”
韩暮欣被林云鹤吼的一抖,眼泪止不住就掉了下来。
她娇养在深闺,何曾受过这样的苦,用尽了心机才混进了他随行的马车,马车一路颠簸,车内没有毡帘挡风,到处都是硬邦邦的木箱子,她抱着膝盖可怜兮兮的在马车里蜷缩成一团,身上被磕了好几块青紫,她捂着嘴痛的不敢发出声音,只能默默的在黑暗的马车里流泪。满心满意的以为这些苦与能见到他比不算什么,等到好不容易见到他了,他居然对她这样冷淡,还出声吼她。
韩暮欣顿时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
“三表哥,我……我舍不得你走!”
林云鹤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这样不管不顾,可想过国公府!”
国公府?她怎么没想过国公府,她可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她抛弃了地位,名誉,不管不顾跟着他,他还想怎样?他就不能稍稍体谅一下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