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衍城外的战争上耀眼的白光早已消失,金沙军营的将士才慢慢睁开眼睛,向远方的战场望去。
星衍城外除了那个冰山一样巨大的结界毫发无伤之外,四处尽是焦土灰烬,以及滚滚尘烟。
那些曾经的铁甲已熔成金水,四处流淌。
金水温度极高,但是不管它怎么流淌,流向何处,都不会对这片焦土上的生命有任何影响。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就算是肉眼看不见的极小的生命体,只要被刚刚那场灵元爆破波及,都没有任何生机的概率。
滚滚烟尘渐渐淡去。
金沙军的将士隐隐看到那处有那么几缕金红色的微光,像羽翼一般,从尘烟深处飘散出来。
那是朱雀的羽毛,熊熊烈火如何都烧不尽的羽毛。
羽毛落地而散,泛起点点灵屑,随微风向空中飘去,归入自然,那是极美的灵屑消散过程。
在朱雀神鸟前方百丈之远,那是一团熔熔的熔岩,只有天刑盾立在熔岩身旁。
那是人形的熔岩。数息光景与熔岩一起流过,人体的肤色缓缓从熔岩露出。
金沙军的将士们都可以猜到,那些熔岩就是铁甲被高温煅烧之后化为成。
他们更加好奇的是,铁甲内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体肤竟可如此坚韧,连熔岩都没有办法销毁掉。
不知经过多少光景,那人的脸终于从熔岩中露出,带着无比蒸腾的热气。
……
……
军师身边那名将领,觉得那张脸有些似曾相识,但是怎么回忆,一时也回忆不起来。
那名将领名叫常顾,长得一幅鼠辈相貌,身形也不算魁梧,别看他平常举动似如鼠辈一般胆小怕事,实则是他心思谨慎。他常伴金沙军师身边行事,而这个金沙军师,为人古怪,性情更是无常,他身边不知有多少个跟班谋事者因为他无常的性情而命丧神祉。
人还是活着的好,常顾不是什么修行的高手,过了好些年,他的境界一直都在聚元初境,那只是比练武界稍稍高明一点点境界,对平常习武不懂修灵之强者,就算登峰造极也不过具体巅峰。
何为具体,具体就是把武技习得极致,通明一种或数种以上极为上乘的武技,达到一定境界,此神境界则为具体境界。
他就只是比习武者高明一点点而已。
但是他却是在金沙军机身边呆得最久的人。
自从十三年前,那位军机来到金沙部落,帮助长流巩固部中势力开始,常顾已经开始在他身边谋事。
他是金沙军师身边的元老级人物,他与这位金沙军机一起见证经历过无数场政变、战役、战斗。
须臾之间,常顾终于想起那人是谁,脸色变得苍白,就像小白鼠一般,但是一点也没有小白鼠那么可爱。
他不禁用余光扫视了在他身后坐着观战的金沙军机,豆大的冷汗便开始不受控制的淌落。
熔岩完全流落于地,那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裸身,身上曾经划破的数道深深的伤口,已经结成不可磨灭的伤疤。那应该是战斗中留下战伤,每一道战伤都是辉煌的战历。
那裸男胸前嵌着一个十分特别的标记,那是一个极致的圆,圆中是特别的图腾,那是实心七角星。
虽说圆是浊山部落炼成阵力量之源,但七角星则是古怪至极。纵观神土六大部族,也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图腾。
朱雀看到那裸身男子的脸庞,仰天长鸣,响天彻地。
长鸣之后,朱雀之身,化无数金光神文,化无数金红鸿毛,化无数点点灵屑,渐渐聚于裸身男子,为其穿上一身红妆。
一时之间,战场之上,则有两衣红妆,相距数百丈。
另一衣红妆,则是星艳姬。
她望着前方,热泪盈眶,欲言又止。
她举起右手,远远地抚摸着她眼中的画面,抚摸着那个男子的脸庞。
对她来说,那个男人熟悉又陌生。
“是你吗?”星艳姬驱动着僵硬的身子,一步一步靠近那红妆男子。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男人雄壮的声色,如江洪海啸,如古老陈钟。
“你不是他?”一滴玉泪滑玉庞,滴滴点点落红妆。
“一半一半,六年前的那个‘星影狂神’已经死了。”那男人抬头望向星艳姬,接着说道:“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要亲手摧毁星衍一族的星云。”
星艳姬怔住了。
守护星衍一族不正是星云的遗志吗?
为什么?
星艳姬眉心紧锁,若有所思。
从那男子身上都处伤疤来看,除了几处新伤,剩下的都是星艳姬熟悉的旧伤。
她确认了,这个身体定是星云的身体。
而他身上的灵息呢?
星艳姬刚刚开始与之战斗,就早已惊叹这世间竟然还有除了她丈夫之外能把天刑盾使用得如此自如的人,甚至使用的功法、境界较六年前更胜一筹。如此境界,就算与六年前金沙剑圣长流相论,也有更胜一筹的迹象。不想,战斗之中,这灵息
但是毕竟是六年前,六年前星云从境界上本就不敌长流,最后一战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六年之后,就连星艳姬她自己都半步从仙,更不用说天赋禀异的剑圣长流。
天刑盾的灵息在此间蠢蠢欲动,那是多么熟悉的灵息,感觉是那么的亲切,又是那么的陌生。
不错,从身驱与灵息上判断,星艳姬前方的那个男人,九九成的把握就是当年的星云族长——星衍城城主、星衍族族长、星艳姬的丈夫、星风的父亲、文心的偶像、外人眼中的“星影狂神”。
“为什么?守护星衍一族不是你一生夙愿吗?”星艳姬开始追问,因为她在星云死后所做的一切,皆是继承着他丈夫的遗志。
六年前的那个秋晚,秋风异常萧瑟,整个星衍城却寂静不起来。
城内到处是战中伤员痛苦的呻呤声,城外则是沙尘滚滚,尸骨如山,血染黑沙。
高耸入云的祭星台上,一双男女相拥,望星辰,眺明月。
这双男女正是星云与星艳姬。
星云脸色有些苍白,他望着空中那轮新月,用那哽咽的声音感叹道:“恐怕以后再也不能与夫人相拥赏月了。”
“云郎,你不要瞎说,你可以不去应战。我们弃族而逃,神土之大,我们一家三人总能找到落角之处。”那年轻女子说道,偎依在男子胸膛,指尖不停滑动着那坚实的肌肤。
“夫人,那么久也你还不明白吗?星衍族如我之生命,我一生奉献于她,一生守护于她,我怎能弃星衍族人不顾?身为族长,于情于理,我不能让星衍一族的命运断送在我的手上啊。对不起,我此生有负于夫人,也有负于我们的儿子,但是我绝不能再负星衍族人。”星云凝视着星艳姬的美眸,说出了他心中的大义。
星艳姬没有出声,依旧小鸟依人,静静地在星云怀中,却多了几声泣意。
“若明日一战,我不幸归于神祉,姬儿,你和风儿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当然你们可以继承我守护星衍族的意志就更好了,但果姬儿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毕竟这对你们都不公平。”
星艳姬还是没有回应,抽噎得更加厉害,她用力挽住他的腰,生怕下一刻就会失去挚爱。
那夜,月光很凄美,星艳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往后数日,金沙军与星衍军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这绝世之战。
这场战斗,决定着星衍族的存亡。
……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