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的雪越走越深,有的地方已经可以淹没整个小腿,走起来也别提多费劲儿了。
没走多远我已累的气喘吁吁。见前面有一颗歪脖树,便靠了过去,准备坐下休息一番再说。
刚一坐下,小狼便从我的布袋中探出了头,正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想了想,对那小狼说:“我现在把布袋打开,只数十声,若这十声数完,你还未离我而去,那你就跟着我。若是你转身就走,就当我们从来不曾相逢,如何?”
见它没反应,我便将布袋口打开,平放在雪地上,嘴里开始数了起来。
“一...”小狼探出头,伸了伸懒腰。
“二...”它开始迈步,走出了布袋。
“三...”在雪地里打着滚,一歪一歪的走了好几步。
“四...”它已走出了五六米,回头望着我。
“五...”望着我,一动不动。
“六...”抬腿又慢慢的开始走了。
“七...”离我越来越远。
“八...”小狼躲进了远处的一棵大树背后。
“九...”再也看不见了,没了身影。
“九...”走了......
我仍不甘心,跑到小狼消失的那棵大树背后,只看的见一连串深深的小脚印,印向远处。
它果然还是离我而去。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就像是喝了一肚子凉水般空荡荡的。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小狼蜷缩在我怀里时,我已经喜欢上这小家伙了,也不知在这冰天雪地里,为何它一只小狼崽子孤单单的前行,甚至已经饿到要去跟野猪抢食的地步。
前路遥遥,担心它还会遇到危险。
可,它选择离我而去,我又怎能强行挽留。
山有山的路,水也只是淌过,不曾一刻驻留,难道不是吗?
尽管已经看不到小狼的身影了,但我还是目送了很久很久。末了一句大吼:小狼保重!不知它能否听见,也不确定它能否听懂......
告别小狼,我依然还要继续前行,为了尽快挥去心中的不痛快,我大声唱起了歌。
“寒风萧萧,飞雪飘零。长路漫漫,踏歌而行。”
此曲此景,一扫心中的灰霾,望着眼前白雪茫茫,一股豪气由内而发。
踏起了大步,学着胡一刀那豪迈的步伐,走的头也不回。
“雪中行,雪中我独行,挥尽多少,英雄豪情!”
正唱到激昂处,突然脚下一滑,连滚带爬来不及抓住树干就着雪堆越滚越快。
头顶的飘雪开始不停的旋转,越来越快。
“噗通”一声,只感觉一阵尖酸的疼痛,低头一看,整个背撞在一处石壁上。再抬头一看,原来我已经掉进了一个凹地中。
真是乐极生悲!真是倒霉。
所幸的是我浑身上下除了大腿处有一处刮伤外,并无什么大碍。于是站起身来,摸了摸周围的石壁,有些噪扎,不像是人工挖凿的。而且无论从那个角度观察,得能确定此处只是大自然的一处并不大的塌陷处。
奈何洞口离我头顶还有四五米的高度,尽管四周石壁并不算很光滑,却因为下雪的缘故,抓不住力。我接连试爬了很多次,都以失败告终。
最遗憾的是,我的布袋此时也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在急速翻滚的过程中掉落在雪地里。
若是有布袋里的绳索,我也好办啊。
眼下,暂时没了主意,索性我干脆不急了,卧坐了下来。撑着脑袋,肚子开始咕咕只叫。
从上山一直爬到现在,至少也有四五个小时了。我的干粮都被那小狼崽子给吃了,也不知道布袋里剩下的那两块大饼有没有被他糟蹋。
又累又饿,开始有些昏昏沉沉,慢慢的眼皮很重。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突然传来声音,仔细听去,心中一喜,这不是小狼崽子的声音吗?
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此时的小白狼正趴在洞口,歪着脑袋,好奇的盯着我,好似在想,我为什么要跳下去。
“小狼,谢谢你来看我,不过我上不去。”我苦笑道。
小狼嗷了一声,算作回应。
于是一人一狼,就这样对视着,很久,终于他还是失去了耐心,一转眼又跑了。
尽管如此,我心里仍是感到一阵温暖。没枉费我救它一场,它心里还是有我位置的。可那又能如何......
我正在暗自嘲讽着,突然一个物件砸到了我的脑袋上,直砸的我眼冒金星,伸手一摸,顿时喜出望外,这不是我遗失的布袋吗?再抬头望洞顶看去,小狼又坐卧了下来。朝我唔唔的叫了两声。
我一边打开布袋,一边心中暗惊不己,它竟如此聪明,短暂的观察便明白了我的处境,还能为我寻到我所需要的东西。
谁在说它只是一条畜生,我一定要跟他急!
翻了翻布袋,那两张大饼还在,只是其中一块一角被小狼咬了一口,这小家伙贼精。我一边望着他,一边狼吞虎咽的把那张饼给送到了肚子里。
这才抖了抖身上的雪,拿出带铁勾的绳索,用力一抛,回手一拉,又掉回来了。
想必是雪地太滑,铁勾无法吃力,又接连试了几次,还是不行。
我累得要死,谁知那小家伙却撒了欢的一次次跟着绳索跑,真让人哭笑不得。
休息了片刻,加大了力气,又将绳索甩了上去,小狼崽子一见绳索上来了,又跑去叼绳索了,我都习以为常了,哪想这次我准备收回绳索时,发现小狼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拽住了另一头,我不敢使劲了,生怕把它也给拽了下来,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过了一两分钟,许是小狼把绳索玩烦了,又跑回了洞口,看着我,突然仰头“唔,唔,阿唔”的叫了起来,这叫声区别于之前我所听到的叫声,好像是在向我说着什么。
我摇了摇头,拉起绳索,准备在试一试时,突然感觉绳索拉不动了,再拉,还是纹丝不动。
心中大喜,也不管那么许多,顺着绳索终于爬出了洞口,此时的小狼居然主动跑到了我的脚边,那竖的笔直的尾巴来回摆动,仿似在向我示好。
我顺着绳索看过去,这一看把我又给吓了一跳。
这小狼哪里还是狼了,分明是比猴子还精儿啊。看那绳索稀稀疏疏缠在大树上,分明就是它有意为之。
我仔细看了下,其实缠住的绳索并未起到大作用,只是运气较好,我拉铁勾时,被带着的绳索给来回盘转,一下就给勾进了树皮里。这才使得我能逃出生天。
收起绳索,我索性就倒在了雪地里,小狼见状,慢吞吞的走到了我跟前,离我只有几十厘米的距离,盯着我,眼睛一眨也不眨。
“小狼,我曾救过你,如今你也救过我,这按照我们人类的说法就是过命的交情。你离我而去已是两次,如今我还要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从此以后?”
小狼竖着耳朵,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默不作声。
我继续说道:“你看,我都三顾茅庐,那当然了,茅庐是没有的,那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只小狼会在这冰天雪地,也不知道你的家人到哪里去了。如果你愿意跟着我,我左木林在此对这苍天发誓,从今以后,绝不会把你当做畜生看待,我会把你当做我的生死兄弟一般担待,今后,我走到哪里,就带你到哪里。相依为命,生死相托!”
“唔...”小狼低声叫着。见我伸出手,慢慢的走进了我的怀里。
这一刻,我竟开怀大笑,长这么大,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如此畅快。
小狼认可了我,虽然一波三折,但我们以彼此的性命相托过,从此我将带着他,随我天涯海角。
“小狼,你有名字吗?”我问道。
它不置可否,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说道:“那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你是个小公狼,公在我们人类中叫男,小男又叫boy,不如就叫你波一。”
“波一?”我试探性的叫着它。
它竟伸出了小舌头,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很开心的样子。
真是一只灵气十足的小狼,越看越欢喜。
我抚摸着他,它开始低声唔叫,看样子是饿了,那一大块腊肉都被他吃了,它居然还没吃饱,可以想象遇到我之前它有多久没在吃东西了。
我拿出剩下的那张大饼,往它面前凑了凑,它一脸嫌弃的撇过头,闻都不闻。
“好吧。”我自己咬着大饼,将布袋打开,脱下我身上唯一件还算暖和的皮袄垫在里面,小狼见状,自己钻了进去,蜷缩在里面,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我们往前走,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山顶了,到了山顶,我想办法给你弄点吃的。在坚持一会儿,波一。”我一边说着,一边背起了布袋,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准备继续赶路。
再次赶路,我变的谨慎多了,拿着爷爷的拐杖,一步一个脚印,不敢有丝毫冒失。
就这样,又爬了大约两个钟头的样子,终于山顶已经离我不远了。
回顾这两个多钟头的路程,一路上又见到了几只野猪,不过他们并不主动攻击我,我绕开他们,他们也不追赶,相安无事。除此之外,我还看到几只白绒绒的叫不上名字的小动物,从树枝和雪地间飞快的蹦过。
最惊奇的要数一路上经常见到的金丝猴了。他们是这座山上真正的大王,什么老虎,豹子,碰到他们,也只有无奈的份。
他们多数站在树枝上,好奇的打量着我这个奇怪的路人,也于几只胆子大的,拿雪球追着向我抛来,我当然不敢还手,这些“地头蛇”那可是真的惹不起。
他们追了我一路,一直到海拔渐高,似乎出了他们的活动范围,他们才停止了追赶。
想来,也无非是取乐而已。
这一路走到现在,也渐渐明白了爷爷为什么要说这是一座温和的山了。从一路遇到的动物便能看出,他们对我都没有敌意,无论是野猪,白鹿,金丝猴,甚至是我后来遇到的白熊,他们都是那么的温和,与人无争。
布袋中的波一又睡醒了,探出了小脑袋,好奇的打量着山顶方向,似乎哪里他也未曾到过。
山顶与其他地方略有些出入,那是一块像是被横切出的平底,平底上的积雪并不深,大多都已经顺着两边的滑坡滚落了下去。
站在山顶,我放声大喊,身后的波一随着我,也在狼叫。
一人一狼,站在此山最高处,顶着还在慢慢飘落的雪花,如果此时有人能给我们拍张照,那一定是美极了。
我捡起树枝,扒开地上的雪,在冰冷的地面上,写下——左木林之封地!
小狼波一好奇的望着那几个字。而我转过身,大声呼喊:“此地的山神,你给我听着,我左木林,从今起就坐落在这山头了。这里将是我左木林的地盘。你给我听好了,我管你是神是妖,不给我一个交代,从此我让你寝食难安!”
至此,这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是我执意要登山的原因所在。
他听不见最好。
听见了就赶紧给我滚出来!
那年,我幼时,尚能一口气活到现在,如今,又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