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下百姓对汉室多怀怨愤,将军正当顺应民心。”
“如此一来,将军一举一动足以振起风云,兴起雷电,正是威震天下,以恩安抚将士,以武震慑降服的良机。”
“此后将军当征召冀州军卒,发动大汉腹心七州之众,羽檄在前,大军震响于后。”
“踏过漳水,饮马孟津,举天罗地网包围京师,诛杀罪恶的阉宦,消除百姓的愤怒,化解倒悬之危。”
“将军照此施为,进攻之时不会遇到坚守的城池,不招降敌人也会前来归附,即便是老幼妇孺也会为此拼尽全力。”
“将军率领志勇之士,以疾风扫落叶的形势,扫平天下。”
“到时候功业已成,天下已顺,再祭祀天地,南面称制,移神器于己家,推亡汉于定祚。”
“而现今便是神机的关键,起事的良时,将军又岂能奢求于庸主不做卸磨杀驴之事呢?”
皇甫嵩听得此言,颇为震惊,而阎忠见自己肺腑之言,依旧未能说动皇甫嵩,不禁涕泗横流道。
“有道是‘朽木不可雕也’,现今汉室衰败难以辅佐。”
“将军虽然想要效忠于难以辅佐的朝廷,但雕刻朽败的木头,犹如上坡走泥丸,迎风行船,这是万万不可行的。”
“况且现今朝堂混沌,阉宦当道,蛇鼠一窝,圣上不得自由,诏命皆出自阉宦之手。”
“庸主之下,不可久居,将军有不世之功,更加容易遭受小人嫉恨。”
“如果将军现今还不趁早图谋,将来必定会后悔,可是到那时候,却是再也来不及了啊。”
阎忠说完这些,几乎已经痛哭流涕。
皇甫嵩听得阎忠所言,却是眉头紧锁。
淮阴侯韩信的遭遇,以及现今天下大势,确实与阎忠所言大为相同。
而且阎忠所言,也着实是为自己身家性命考虑的肺腑之言。
但他期望自己举兵反汉,乃至南面称制、改朝换代,又着实有些太过于大逆不道了。
皇甫嵩虽不准备接纳阎忠的建议,但也没有说直接就拔剑将其斩杀,而是叹息一声道。
“阎公此言差矣,黄巾叛乱刚定,百姓自是不愿再行征战。”
“阎公所言的这等非常之谋,也不应该在人心思定之时施行。此外创立这等宏图大业,也非我这等俗人能够做到的。”
“至于积怨已久的天下百姓,就像现今被轻易击败的黄巾贼寇一般。”
“即便将他们聚拢起来,也是非常容易离散,这对于功业也是没有用处的。”
“更何况大汉养士四百载,世家豪强以及士大夫们还是心向汉室的,君不见交州叛乱、五斗米教叛乱、黄巾叛乱都迅速的被平定么。”
“如果徒然追求达不成的功业,反而会加速祸害的到来,与其如此,还不如尽忠朝廷,恪守臣节。”
“这样即便遭受小人谗言,遭受流放、废弃,依旧还有好的名声,可以流传后世,成就不朽威名。”
“是故阎公这等反常的言论,嵩却是万万不敢听从的。”
说着,皇甫嵩还对着忠言直谏的阎忠,躬身一拜。
阎忠见此,也深知不可能再说服皇甫嵩了。
于是阎忠颇为绝望的朝着皇甫嵩躬身一拜,随后便认命的引颈待戮。
毕竟这等谋逆之言若是流传出去,可是足以抄家灭族的。
皇甫嵩见此,却是叹息一声,随后轻轻挥手。
“阎公且去吧,凉州动乱,还望阎公能为我凉州百姓出一份心力。”
阎忠闻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待朝着皇甫嵩躬身一拜后,便转身出得中军大帐,随后便又哭又笑的纵马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