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岁多的小孩子,他的世界,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因为,凭借一个成年人的头脑,想要参透他这小脑袋瓜儿,还真有点儿难度。
阮泱泱一直认为,论探索,论观察,论共情,她都可。
但是,对上了她儿子,她就不行了。数次觉着自己跟上了他的节奏,可是,下一秒就被打脸了,证明她错了。
靠坐在椅子里,用着自己最舒服的姿势,看着她儿子撅着屁股在花坛里刨土。他爹就蹲在他旁边儿,适时的动手帮一把,这父子俩已经刨出来一堆土了。
手里拿着的小铲子,旁边放置的小镐头,小钉耙,全部都是这两天加急定制出来专门给他玩儿的。
他搞得脏兮兮的,靴子上,小袍子上都是土,甚至那脸蛋儿,红黑红黑的。红是累的,黑是乱抹的,总之,已经没个好孩子样儿了。
最初,他跑到这儿来挖土,阮泱泱认为,他应当就是想玩土。将土挖出来,然后着重于和软散的泥土玩儿。但是错了,他不是和土玩儿,他是和那几样工具玩儿。
挨个的换工具,好像在体验,到底哪一种工具能够更为顺利的刨土,刨的更多。
刚刚刨出那一堆土把他的两只脚都给埋上了,他发现了,略有点儿不乐意。还是他爹动手揽着他腋下把他从土里拔出来换到了对面去,这才安静。
又继续刨土,换了一种工具。他长得小,那工具也不大,正相配,这看的时间久了,他还有点儿勤劳农夫的架势。
太阳从云彩里出来了,小棠把伞撑起来,遮挡住阮泱泱的脸。别看是春天,这阳光晒久了,真伤皮肤。
那边,嬷嬷倒是想给撑伞遮挡一下,但邺无渊不同意,所以,那父子俩就顶着春日里的太阳,继续勤劳奋进了。
挖了将近一米长的深沟,那家伙满头的汗,邺无渊用帕子给他擦。大概是过于用力,那小身体站在原地趔趄了好几下,看的阮泱泱也不由想笑。
“让他喝些水吧。”忙活了这么久,太阳还足,流了那么多汗,一口水都没喝呢。
她喊了一声,邺无渊听到了,那家伙也听到了。
一大一小同时转过头来看她,别说,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相似的。不说别的,就是那眼神儿,一瞬间贼像。
阮泱泱单手抚着自己的肚子,忍俊不禁,“看你们父子俩那小眼神儿,怎么,我叫你们喝水,也成了罪过了?打扰你们了,非常抱歉。”
“没打扰。他大概是没玩够,但又累了,隐隐的有点儿耍脾气了。”说着,邺无渊把那家伙小手里紧紧抓着的小镐头拿了下来,另一手把他抱起来,也不管他是不是一身的土。
明明抱着个孩子,随着走路却是掉了一地的泥土,让人怀疑像是抱着个假孩子。
阮泱泱一看那家伙的脸,的确是有点儿耍脾气的意思了,噘着嘴,一副没有被满足的样子。但看看他玩的那一堆,花坛都被祸害成什么样儿了,还没满足呢?
把他抱过来了,那边丫鬟立即上前给他喂水,他的确是渴了,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十分豪迈。
邺无渊站在旁边等着,果然,这家伙喝完就转身朝着他张开双臂,求抱抱。
到底是每天陪着他,抱着他,现如今,黏邺无渊黏的,跟大力胶也没什么区别了。
“稍稍计算一下,你现如今陪伴我的时间,还不及这小子多。”阮泱泱微微眯起眼睛,这么一想,猛然觉着好气哦,可是还得笑。不然这四周下人太多了,她公然生气,有失颜面。
邺无渊转脸过来看她,被争抢,他可不止不住高兴嘛。
“在这儿等着,把他送回去便来抱你。”想要平均分配,他可以努力的。
阮泱泱轻轻哼了一声,还没等说话呢,倒是他怀里那家伙圈着他脖颈,说,“不。”
小嘴一撅,‘不’字儿说的可干脆了呢。
阮泱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娘让你变斑秃!”公然和她抢男人,多少小妖精都没这个胆子,倒是他胆子不小,而且明目张胆。
分明就是看出阮泱泱没说好话,甚至表情也不怎么样。
那小家伙抱着邺无渊的脖颈,屁股也慢腾腾的一耸一耸的,这就是催促他赶紧离开这儿的意思。
看着阮泱泱,邺无渊笑着示意她等自己,便抱着那耍赖的家伙走了。
他脑袋原本搭在邺无渊肩膀上的,这般一走,可不正好就能瞧见阮泱泱了嘛。他可倒好,瞥见了阮泱泱,就迅速的把脑袋一低,更好的隐藏起自己来,坚决不和她对视。
阮泱泱无声的说了句脏话,最后又笑了,被气笑的。
好歹是她生的吧,谁想到是个冤家,和她斗心眼儿,还挺贼呢。
他爹那时不在家,他跟她可亲了。这回他爹在,又整天陪着他,可是知道自个儿有靠山了。
不过,这‘护食’的劲儿,倒是得她真传,觉着是自己的了,那就不允任何人染指。
“夫人,您还真生气了?”见阮泱泱笑着笑着又冷哼了两声,显然心情还不美丽呢,小梨轻声询问,小心观察。
“我心眼儿就那么小,跟自己亲生的生气?这家伙,短暂的享受享受他爹的父爱吧。再长大些,他爹可不会这么疼宠了。”到了可以读书习武的年纪,邺无渊那心性,也不会架不住心疼,该狠心还是狠得下来。
“将军的确非常有耐性。”那耐性,可说是好多人都比不了的。
最起码,在这盛都这么多年,就从没听说过,哪个府邸的大老爷会整天的陪着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