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珂颤抖着要奔出,却被纳兰述死死拉住。
“小珂!”他在她耳边道,“云雷必须要面对!仇恨和怀疑必须要宣泄!要保云雷,保住所有人,只有先置之死地!相信我!坚持下去!”
君珂的牙齿,深深陷进下唇里。
云雷军还在沉默,他们被这一连串天上地下的打击,刺激得有点茫然,长久以来心心念念的疑惑,一心以为的仇人,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仇恨似乎在,却充满无奈和无辜;仇人似乎有,却是朝夕相处的战友,以为的阴谋不像阴谋,倒像上天嘲弄,翻云覆雨出的惨痛因果。
很久之后,有人发出了声音,是一个瘦弱的少年,额上有道疤。
“我死了爷爷和娘。”他道,“我日日夜夜想着报仇,我发过誓,谁杀了他们,我就杀谁。”
四周沉默着,君珂紧紧盯着他。
“可是刚才听到真相,我想哭,后来竟然想笑。”他发出一声真的像笑的哽咽,用手捂住了眼睛,“原来竟是这样的。”
“福将军,是你,竟然是你……”他抓着剑,上前一步,又一步,四面的人,都紧张起来。
丑福扬起头,静静看着他。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杀了你。”他长剑指着丑福的眉心,剑尖没有颤抖。
丑福垂下眼睛,君珂的脚步动了动。
“可是,我不能杀!”那少年忽然抛下长剑,一掷入地!
“我的命,是福将军救的!”他一指额头那道几乎贯穿眼睛的可怕伤疤,又一指丑福背后那个皮肉皱缩,离心口不远的伤疤,“那一箭,原本应该射穿我的头颅,是福将军扑上来,箭先穿过了他的后背,才射上我的额头!没有他,我早已死在鲁南,再没有今天的机会,还可以持剑逼着他!”
“我爷爷和娘死了!”少年大吼,浑身颤抖,“因为朝廷不信任我们,先下手困住了我们的家属!”
“因为朝廷对盟民心有顾忌,特意划了一块贫瘠密集的居住区,街巷狭窄,道路不通,没有水源,人口拥挤!”
“因为骁骑营和我们不对付,冰天雪地,将人从屋子里赶出来,赶在了广场上挤在一起!”
“因为御林军罔顾人命,明知福将军背着雷弹子,还以火箭相射!”
“因为御林军没把盟民的命当回事,如果当时福将军脚下不是盟民区,是崇仁宫,绝不会有那一箭!”
“因为骁骑营有心要害死我们的亲人,自己逃了出去,却将所有的通道锁死!”
“是,那雷弹子是因为福将军才落了下去,可是没有朝廷的欺负,没有御林军的漠视,没有骁骑营的落井下石,根本不会死那么多人!甚至,平时广场在那样的夜里,都是没人的,落在广场上的雷弹子,炸坏广场,炸塌围墙或者附近民居都有可能,但绝不会灭亡盟民!”
“什么叫冤有头债有主?”他发红的目光掠过了所有人,“是,先前我也觉得被骗、被利用、被欺辱,但是现在我觉得,福将军有错,但他是无心,当初晏头领那句话也没说错,朝廷,确实是我们的仇人!”
云雷军士兵们神情各异,有的面色阴沉,有的目光闪动,有的愤激犹在,有的却在思索。
“我不知该恨谁,我也不知我对不对,我甚至不知下步怎么走,”那少年呜咽着,向后退去,“可我只知道,我不愿意杀福将军,我不愿意!”
他向后退去,默默的,有一些人,将攥紧武器的手,松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