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坚定地摇摇头:“奴家不愿回去!”
金兀术更是意外:“为何?”
她微微抬起头:“奴这些年得郎君垂怜,又有了两个儿子,实在已经离不开他们了……”
金兀术久久盯着她,想判断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可是,这胆小的妇人依旧垂着肩膀暗自垂泪,不敢看任何人。他想,难道真是天长日久对那女真老兵有了感情?汉人不是有句话“一夜夫妻百日恩”?
良久,金兀术才说:“本太子自当设法令太后回归大宋。”
韦氏慢慢抬起头,又惶恐又有些忍不住的微弱的希望:“奴真能回去?”
“真的!”
她还是紧紧拉住两个儿子的手,神情十分犹豫,嗫嚅说:“可是,奴……奴舍不得他们,奴不愿回去……真的不愿回去……”
金兀术又说:“韦太后回去后,只不忘大金这番恩典就是了。”
他也不等韦氏回答,就留下一些钱物,自行离开了。韦氏的回归,是谈判的最重要筹码,能先控制住她,她的价值比王君华更大!有她,有秦桧,自己下在宋国的两步棋,总有一天,会发挥它最强大的威力。
与此同时,驻守襄阳的“岳家军”,跟伪齐刘豫大军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决战。刘豫深知岳鹏举的厉害,又迟迟等不到金国的援军,便强征“国内”民夫,组成号称20万人的大军,准备和岳鹏举决一死战。
岳鹏举喜得爱子,正是人生中精力最充沛,最得意的时光,简直势如破竹,如有神助,指挥若定,调集大军迎战伪齐大军。
行军之前,举行了盛大的阅兵仪式。
十二面大鼓齐擂,震天动地,男儿们热血沸腾——开封原是宋国的都城,是靖康难的屈辱见证,长期被金军支持的伪齐霸占,唯有夺回这个地方,才是胜利的第一步。
大军开拔,岳鹏举上马,女眷们送别的目光里却没有妻子的身影。他在阳光下回头看,只见前面鲜红的擂鼓战士里,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的女子一身戎装,但没戴头盔,身姿矫健,秀丽红润的脸庞,背在身后的箭镞新换了七彩的羽毛,如此驰骋,如一朵花开在一棵树上,将女性最英武和最柔媚的两面结合得淋漓尽致,艳丽标致,令人简直移不开目光。
岳鹏举在原地,看着她奔近,看她手上系着的红绳。那是擂鼓战士的标致——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擂鼓的人选非常重要——要有足够的激情和热烈的勇气、力气,一样都不能少。所以,擂鼓的战士手腕上都系着一条鲜艳的红绳。
原来,刚才擂鼓的12人,有一人是妻子。
他笑起来,脉脉地看面前艳光四射的女子:“十七姐,你刚擂鼓了?”
她嫣然一笑,左挽弓右背箭:“如此时刻,我怎会不和你一起?”
“那小虎头怎么办?”
“就辛苦他啦。孩子既然选择了这样的爹娘,就得接受这样的生活……”她回头,人群里,刘妈抱着小虎头,高四姐和两名侍女都陪在身边。可怜的小孩儿不知道爹娘即将出征,已经学会了笑,抓着小手放在嘴里,发出乱七八糟的小小的笑声。
花溶何尝不心疼儿子?可是,儿子有放心的人照顾,有吃有喝,而自己,一定是要陪在丈夫
身边的。
岳鹏举长叹一声:“可怜的小子,你娘不疼你了……哈哈哈,我还是比小虎头待遇好……十七姐,你说这小子长大后会不会妒忌他老子?”
她嗔他一眼,长长的睫毛压住乌黑的眼睛,再掀起时,是他所熟悉的妩媚和坚定混合的那种温柔的神情:“鹏举,该出发啦!”
她率先打马冲出去,岳鹏举笑着给儿子挥挥手,也不管小家伙看得懂看不懂,自言自语说“小子,为了补偿你,阿爹这次给你带许多有趣的玩意回来……”
然后,他也双腿一夹马肚,追上妻子,跟她并肩而行。
伪齐的二十万人,全是怨声载道的农民,毫无战斗力可言,一和岳家军交手,便丢盔弃甲,又经过幕僚李若虚等精心筹划的分化战术,人心瓦解,倒有大片人反戈投降。交战不足一月,伪齐总共剩下不到四万人马,再也不敢迎战,只能坚守在开封内城,绝望地等待金军的援救。
金国接到刘豫的一次次火速求援,便由金兀术以大元帅府的名义向刘豫下札子,说金军即将大规模南征。刘豫见“秋围”时候已近,便稍稍放心,等待“父皇帝”的援助。为了保证对刘豫废黜的成功,金兀术派龙虎大王突合速率领两名万夫长的兵力进驻河南,接收了大批伪齐军队,向刘豫称是为了一同调度南征,刘豫自然不敢拒绝。同时,金兀术再下手札,要太子刘麟亲自率军迎接。刘麟遵命,立刻率领200人马北上迎接金军。
明日就要出征,金兀术谢绝一切宴请在家陪着儿子。这些日子,他****酬酢,美女绕膝,好不容易清净一日,便屏退左右,和儿子在园林里游猎。
小陆文龙见父亲骑在乌骓马上,抡方天画戟,十分威武,很崇拜地问:“阿爹,你为何又穿这衣服?”
“因为阿爹明日就要出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