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默存眉梢微动,手却没有拿出来,“抽烟的时候把手烫了,还没长好。”
俞念轻轻点头,不再过问。
记得上一次肖默存在他面前抽烟,是在家里的阳台上。俞念在客厅偷看Alpha穿着短袖吞云吐雾,勇气十足地冲上去抱住他的背,把自己的体温匀给对方。
那时的天很冷,月光很凉,心却很热。
那时的俞念也很傻,以为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满心想的是,只要肖默存肯让自己陪,再难再冷的日子自己都愿意和他一起捱,区区寒冷算得了什么。
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温存,没有勇气,也没有一起捱的未来。
他指甲紧戳掌心,逼自己停止怀念。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他问。
肖默存把烟拿了出来,夹在指间,沉默地望着住院楼仍旧亮着灯的地方,很久都没有回答,不知道是不想回答还是答不出来。
俞念将手收进上衣口袋里,摸到了那张照片,在Alpha看不见的地方用指腹缓慢摩挲着。
“出殡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可以告诉我,我……”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手的。
齐家多的是人,就像今晚一样。无论肖默存想与不想,他们都将插手他的人生。
“俞念。”肖默存打断了他。
后半夜的风拂过脖子让人忍不住瑟缩,栀子花的味道盖住了Beta那缕极淡的姜花味。俞念望着他的侧脸,明白他有话要说。
树叶一摇一摆,影子在地上随之晃动。
“记不记得我们结婚三周年的那一天,我跟你发了火。”
肖默存声带微震,喉结上下滑动。他像是累极了,动作缓慢,左手把烟往嘴里送,对了两次才对准唇缝。
俞念闻言紧抿着唇,轻点了下头。
他怎么会忘呢?
准备了一大桌子菜,挑了一下午的风衣,换来的是Alpha的恶言相向。那时他还不知道沐沐的存在,腰上疼得厉害,枕靠在床头流了很久的泪,心里一遍一遍地想,到底他们是在哪一个岔路口走散了,从此再也无法靠近。
“我记得。”他说,“可惜了我做了好久的甜点。”
他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浅笑,垂眸望着脚下的人影。
月光是从他们背后照过来的,很难得。
也只有他们的影子,如今还能并肩站在一起,手臂紧紧挨着,像是从来没有过嫌隙。
风一吹,烟味呛入俞念鼻间,惹得他轻咳了两声。
肖默存看了他一眼,拿出烟盒,将剩下一半的烟摁灭了。
“那天爸晕倒了。他说是忙生意累的,我没有多想。”Alpha自嘲地笑了出来。
“对我来说爸一直是最重要的亲人。我心里有气,又习惯了对你撒气,所以把这件事怪到了你头上。”
失去唯一亲人的夜,他忽然提起这件事,将内心一点点剖白。
俞念就这样静静听着,眼见远处曦光渐现,天空泛银,心下空荡荡的,像是怎么样也填不满了。
“对不起。”肖默存声音很沉,“我错怪了你,也错过了你。”
这就是判词了。
两个在人生路上走散了的人,从今以后只能踽踽独行。不会再有什么搁着一大束白姜花的餐桌,不会再有馒头窜来窜去的客厅,也不会再有令人灵魂颤栗的吻。
肖默存跟俞念的二十岁,那些过往的青春与悸动,就这样随着一句对不起翻了过去。
再见了,过去的爱人。
俞念慢慢抬起头,目光停留在肖默存深邃的下颌线。从前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跟眼前这个Alpha讲,现在它们堵在喉间,一句也跑不出来。
过了很久,他才轻轻说了句:“默存,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