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蜀郡地动加急奏疏、伙同礼部装病回避春闱、以公谋私保许琅的叔父……暗杀乾州通判谢知希又是怎么回事?」
陈绍已然胸有成竹,早就拟好了腹稿,振振有词道:「当年京中盛传丞相扶持门生,一介赌徒谢知希也能考取二甲榜首。陛下圣明,将谢知希放回乾州任通判,怎料他途中意外身死,命丧土匪之手。照许琅供词所言,乃是丞相欲斩草除根所为。」
秦胥默了。
薛继此人,说他假公济私,确有其事。说他性情放纵,有迹可循。可要说他行事周密、斩草除根、杀人以封口……不大可能。
他想不到这一层,也做不来这种事。
秦胥压下心底的思绪,声音低沉道:「丞相之事容后再议,先说这许琅。」
好不容易抓着了薛继的把柄,这还没得偿所愿呢,就被转移了话题。陈绍心有不甘,却也不能忤逆圣意。
「经核实许琅贪污受贿三百四十八万两,多次勾结官员以公谋私,依大周律法,当斩。」
当斩二字说的铿锵有力,其中藏着陈绍此时的满腹恨意。
秦胥挑眉看他,又看了看呈上来的奏疏,终于冷笑了一声,拿起手边的玉玺按在了上面。
「秋后问斩,结案。」
「是。」陈绍拱手应下,可心里仍有一根刺没拔出。犹豫片刻,又试探着问道:「那丞相?」
秦胥突然怒了,斥道:「不该问的别问!」
陈绍连忙噤声,见秦胥斥完这一句就开始咳嗽,想上前两步,又被他抬手制止。
再三犹豫,欠身跪了安。
张玉跟在他身后送他出了御书房,趁着四下无人,小声道:「大人,前几日太医说陛下不太好……」
陈绍脚步一顿,愣是悬在半空,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落下。「此事还有谁知道?」
「陛下不让说。」张玉道。
陈绍眯着眼睛心里盘算着时日,若是陛下时日无多,而薛继还在江陵躲清闲……等他丁忧回来都该是太子继位了,这些年的经营岂不都白费了!
不行,是时候加快速度了。
陈绍又问:「让你盯着的事,如何了?」
张玉欠身应道:「不出大人所料,只是……」
「什么?」
「太子没给丞相去信,倒是太子妃给什么江陵的娘家亲戚去了一封。」
陈绍皱了眉,太子妃哪来的江陵亲戚?「她那亲戚姓甚名谁?」
张玉道:「只知道姓沈。」
好嘛,江陵就一个沈家,沈家如今也就剩下沈长青和他俩儿子,还有薛家两兄弟的妻子。
太子真够机灵,拐这么大的弯就为了给薛继传话!
陈绍冷笑一声,吩咐道:「你找机会跟陛下提一嘴,就说东宫里有人给江陵去信了。」
「是。」
陈绍回到自己的府邸,正好遇上妻子拿着信回来,目光扫见信封上写着「陈绍亲启」,那字迹熟悉极了,正是他母亲的手笔,顿时眼前一亮。
「如何?」
妻子把信递给他,笑着回道:「如您所料,只是娘说爹看得紧,一时半会弄不出来。」
陈绍嘴角渐渐扬起,已经不错了,还有时间,至少没白费他这么多心力。
他第一次发现薛家的身世,还是前些年回江陵的时候,在父亲
书房里看见了一本家谱,里边夹着一封信,信的落款处姜氏的名讳吸引力他的注意。
他试图去问父亲,可父亲不肯说,不说也就罢了,还把书房锁上了。他就凭着记忆里看到的零零碎碎几个线索,四处找人打听,渐渐猜出了薛家这个秘密。
他让人给江陵捎信,娘一向得父亲宠爱,要进书房翻这东西是容易多了。现在好了,就差她把家谱连着信一起偷出来送到京城。
到那时候,薛继还跑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