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思齐这时候辞官是引得流言纷纷,也确实如徐阑所料,工部并不是没了卫思齐就办不成事,风头一过,给王坤晋升为尚书,这事儿也就过去。
可就是有人不愿让它就这个揭过去了。
夜里更深露重,薛继刚回到家中换下了官服,还未来得及歇一口气,就看见王衢进来了。
他一来,准是有事。
「怎么了?」
「主子,您看看这个。」
薛继眼中略有迟疑,犹豫着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一张纸,目光扫过,只见这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再定睛一看,‘卫思齐"三个字甚是扎眼。
这就吸引了薛继的注意了。
「怎么,跟卫大人有关?」薛继挑眉看了看王衢,问了一句。却没等他答复,自个儿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通篇洋洋洒洒两千余字,尽是斥责卫思齐遇事就躲、不敢担责、弃朝廷要事与不顾。
就从这字里行间熟悉的语调来看,不难猜测,这份东西是曾经的御史、如今礼部尚书程不惊的手笔。
「他还真是本性难移,还指着靠骂人吃饭呢?」薛继啧啧称奇。
心里还补了一句,关键是他写这东西……陛下也不会给他赏赐啊。
「你打哪儿弄来的?」
「就街上看见的,他贴的满京城都是。」
薛继听了这话是瞠目结舌,他还真不嫌浪费纸啊,再者印这么多张也不容易,疯了不是?
「等着吧,明儿卫思齐肯定得回来。」
果不其然,次日早朝时,百官又在殿前看见了卫大人的身影。
卫思齐拄着拐杖,满头白发束得齐齐整整,面带不忿,双眼瞪着程不惊恨不能将他生撕了。
徐阑轻叹:「这两人也是冤家。」
「他俩是怎么回事?」薛继闻言,略有不解,他记忆中这两人似乎没什么怨仇,怎么就成了冤家了?
徐阑压低了声音与他说道:「就是你在乾州弹劾李通判那次,当时程不惊振振有词颠倒黑白,卫思齐当廷怒斥程不惊不要脸,他俩就差没打起来。」
这么一说,薛继算是明白了。
昨天看见程不惊写的长篇大论他就觉着奇怪,好端端的废这笔墨做什么,他能拿什么好处不成?原来是记着仇呢。
秦胥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之上,群臣跪拜,山呼万岁。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太监尖细的声音刚刚落下,程不惊便上前一步,高声喊道:「臣有奏!臣要弹劾工部尚书卫思齐!」
秦胥已是眉头紧锁,卫思齐?人都要辞官了,还弹劾什么?再者,这程不惊不是调任礼部了?怎么还在干这御史的破事?
程不惊也不等他回应,自顾自地开始唾沫横飞,将他那洋洋洒洒满纸两千字的内容重复给座上的天子听。
他这长篇大论,在场的官员大多数是已经看过了。..
或者说,秦胥是唯一一个还不知情的。
可他听不下去。
「程大人。」秦胥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打断了殿前正说的慷慨激昂的人。「程大人,说重点即可。」
程不惊正眉飞色舞,闻言便僵住了。稍稍收敛了神情,板着脸严肃道:「工部尚书卫思齐如今身体硬朗行动自如,听闻昨日清晨他还亲自去城西古玩店,却在这时候辞官高老,以臣之
见,卫大人这是在逃避!」
卫思齐手里紧紧握着着拐杖,敲着地上的砖石发出阵阵响声,咬牙切齿,指着眼前这人,是怒不可遏。「老夫年逾古稀,如此年岁,辞官告老有何不可?程大人,你现在已经不是御史了,管的也太宽了吧!」
话音落时,一阵胸闷气短,卫思齐紧紧捂着胸口,沉沉喘息,目光却死死瞪着程不惊。
程不惊算是被他戳到了痛处,火气上来了也不顾这是早朝,转过头一阵冷嘲热讽,无非是一个‘为老不尊",一个‘倚老卖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