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品堂将沈韵真带进了一间药库,反掩上门,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沈韵真咬住嘴唇,该死,这才是百密一疏。
小时候不知听谁说过一嘴,冰糖葫芦酸酸甜甜好吃又消食,不懂事的她便天天嚷着要吃。不得已,父亲才做了这个替代品,还说这东西跟外面冰糖葫芦的制法儿一模一样。
确实,这山楂条好吃又消食。更重要的是,比外面小贩做的干净。
天啊,大风大浪都闯过去了,怎么会在这小河沟里翻了船?沈韵真打了个寒颤。
亲爹啊,若是早告诉她冰糖葫芦不是这个制法儿,打死她也不敢把这方子拿来给田美人用!也怪她,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冰糖葫芦都是听下人说的,那些个民间小食,她哪里见过!
王品堂扶着门,背对着她,半晌才转过身。
“你姓什么,和沈文忠沈院首有什么关系?”王品堂开门见山的问道。
沈韵真只觉得心头一紧,她死死闭紧嘴巴,仿佛一张嘴,心脏就会从嘴巴里跳出来一般。
王品堂凝着她,低声道:“你也不必瞒我,我已经猜到了,你是沈院首的独生女儿,是不是?”
沈韵真使劲儿摇摇头,道:“大人,奴婢从小就是个孤儿,无名无姓的,您怕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王品堂往前进了几步:“那个方子,分明是沈院首为他女儿制的配方。你瞒得了别人你瞒不了我。山楂条里加梨花蜜的主意还是从我这儿来的。”
沈韵真低着头,实在没有勇气去看王品堂的眼睛,他的眸子太深邃,仿佛顷刻便能将自己看穿。
“大人,奴婢真的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奴婢从小是个孤儿,无依无靠的,不知道爹娘在哪儿。更别说什么梨花蜜了,奴婢尝都没有尝过。”沈韵真被逼的无路可退,只得死死抵着墙壁才能勉强抑制发抖的腿。
“那个方子,那个方子是奴婢抄的,奴婢是在查看脉案的时候,无意间看见的。”
“哪本儿脉案?”王品堂逼问道。
“额……”沈韵真扣紧了牙关,这个王品堂为什么要做太医,像他这样的人,就该去大理寺做审讯官!
“就是沈院首留下的脉案,奴婢也是无意间看见,这才知道了这个方子。”
“又是胡说。”王品堂背过手,温然笑了笑:“当年沈家获罪的时候,沈院首所有的脉案已经被下旨销毁,你那个时候还没进太医院,你是打哪儿看见的?”
沈韵真张张嘴巴,缓缓闭上眼,大不了就是一死,最多是随沈家那些屈死的亡魂一同泉下相见,想来也没什么好怕的。
王品堂笑道:“沈院首性情淡漠,不爱与人交往,更厌倦官场的蝇营狗苟。所以太医院里鲜有入他法眼的人物。再加上沈院首的女儿是个闺阁女子,向来不见生人,就连沈院首的同僚挚友,也很少有见过庐山真面目的。”
沈韵真默然倚在墙壁上,任凭王品堂说下去。
“当年沈家的案子牵累了不少人,太医院几乎是重新换血,所以沈家小姐藏身太医院,也算得上是个明智之举。毕竟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王品堂低下头,温然望着沈韵真:“是不是?”
王品堂见她强忍这急促的呼吸声,模样有些好笑,便在她肩头拍了拍:“不必这么紧张,就好像我抓住你的把柄就会害你似的。”
沈韵真没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王品堂满目温和,确实不像要害她的样子。
“大人不想害人,就不想牟利吗?”沈韵真反问。
王品堂摇摇头:“你难道没听你父亲说过,君子之交取义,小人之交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