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小兰一直不停地呼喊着明岩的名字,为了让她安心,明岩捧着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一路上不停地跟她说话,给她讲故事,唱歌,总之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能让她睡着。
寒夜气温骤然下降,在这种气候之下,小兰的体温仍是居高不下,说明她胸腔内的那股火气已经不单单冲上了脑门,还有心脏以及其他肝脏器官,大有向血液里蔓延的趋势,这种情况在没有及时有效得到药力控制的情况之下,必须得让病人脑子里保持着一定的意识,一旦睡着,就是神仙来了也是回天乏力。
大老刘倒是提出了不少民间土方降温,有些是村里人以前用过的,有些则是医书里看的,但最后都被胡伟给打断了,且不管他说的土方子管不管用,这大晚上的上哪里找那些稀奇古怪的原料去?难不成把车停在路边,黑灯瞎火的去从雪堆里翻找那些中草药植物?只怕到时候不但药没找到,反而延误了小兰最佳治疗时间。
大老刘是个认死理的人,胡伟也是不依不饶,就为这事,两个人在车上喋喋不休地争得面红耳赤。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明岩担心以小兰的体质肯定撑不了多久,情急之下他想到了一个最笨的法子——放血。
“胡哥,靠边停车。”
“啊?”胡伟感到很惊讶,这小子终于肯叫自己“哥”了,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十岁,高兴地应了一声:“哦”。
车停稳后,明岩让大老刘帮忙抱着小兰,然后迅速拿出别在腰间的那把军刀,从胡伟那里借来打火机消过毒之后,不由分说,划开小兰两只小手的中指,腥红的鲜血从指头的刀口汨汨而出,隐隐散发出一丝燥热的血腥味。胡伟和大老刘吃惊地面面相觑。
明岩也没时间和他们解释,剩下他要做的就是打开小兰的血管,释放出那些已经被高温“加工”过的污血。
果然,在经过一番彻底的大放血之后,小兰的体温骤然下降,精神也一下子好了许多,明岩不由唏嘘了一口气,胡伟看呆了,朝他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地说,你小子果真是万能钥匙啊。
黎明破晓,金鸡啼鸣。
货车终于驶出了山区拐进一条平整宽广的国道上面,半小时之后紧靠路边的一家大型物流中心门口停下,此时外面的天还是灰蒙蒙的,物流门口却早已停满了车子,马路边堆满了用蛇皮袋打包好的货物,大大小小,琳琅满目,一些动作快的司机已经清理完货物开始慢慢装车,他们和胡伟一样,都是从方圆几十里地儿赶来给老板提货和拉货的。
胡伟不着急提货,他让大伙儿在车上等着先别急着下车,几分钟过后,他领着一名还在打着哈欠的老医生过来,经过医生的诊断,小兰身上的烧已经完全退了,为了保险起见,明岩让他开了一些感冒药和消炎药。
趁着胡伟去送医生的空当,大老刘问明岩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明岩说先带小兰去上海找到她舅舅,然后设法联系到部队,把一切都交代清楚,是拘是留听天由命吧。
大老刘对明岩的坎坷遭遇感到同情和惋惜,他从包里拿出一张信封交到明岩的手里,上面有刘梦单位的地址和电话,虽然大老刘没有把话说得那么透彻,但明岩心里知道,他借着让自己去落脚的理由,实际上是想让自己好好照顾他的女儿。
从这里到上海还有很长一段路程,考虑到这一路上不仅要躲避警方的追捕,还要提防着马三的那些尾巴。
大巴车是没法做了,只能另辟蹊径,明岩让大老刘帮忙想想办法,大老刘很快找到了胡伟,问他能不能找个可靠的老乡送两个孩子去上海,胡伟追问缘由,大老刘谎称自己不放心让两个孩子坐大巴,万一半道上再出点事该咋办?况且小丫头还病着呢,大巴车上人太多,不利于养病。
胡伟笑着说这事好办,你跟他们一起去得了,顺道还可以看看你的宝贝闺女,再说了,老丈人送女婿去见女儿也算合情合理。
不过玩笑归玩笑,胡伟还是很乐意帮这个忙的,他在货场里也混了有些年头了,里面的大部分司机他都很熟悉,随便转悠了一圈便找了一个刚好要拉货去上海的司机。
就这样,明岩和小兰辞别了大老刘和胡伟,目的地——上海。
坐上车那一刻,明岩不由自主地想到两句诗: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不复返。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慨,难道说这次去上海的这条路是条不归路?
两个多小时过后,货车抵达上海境内,司机师傅说,他的货车进不了市区,只能送他们到这里了,兄妹二人下车后先在一家早餐店点了两笼小笼包,填饱肚子后向老板打听宇洲花园怎么走,老板告诉他们说,从这里到宇洲花园至少要转两趟公交车,差不多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
上海可真大呀。
明岩内心感慨道,便拉着小兰的小手一起坐上了公交车,下车后两人一路打听,总算找到了宇洲花园。
连夜赶路,两个孩子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来到宇洲花园门口就被年轻保安给拦了下来,保安把他们当成了乞丐,挥手驱赶他们快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