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荣欢忽然有些恐慌,不是害怕纪清河,而是害怕自己什么时候就彻底迷失在他制造的虚假之中。
他刚刚说的话,多么熟悉啊,不就是之前威胁她不许再见郁扬之后,将她带回家那几天说的话吗?
“你乖乖的,他就不会有事。”
“你要听话。”
“对,就是这样,真乖。”
如同冬日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叶荣欢恍然清醒过来。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看着她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纪清河皱眉问道。
叶荣欢摇头,抿着唇没说话,眼睛也低低垂着,不肯看他。
纪清河眉头皱得更紧,立即叫了医生过来。
……
云鸣走出病房后,就一直拧着眉头。
他去谢昭昭的病房看了一眼,发现人还没醒。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不将那件事情告诉纪清河算了,何必再费心思隐瞒?
那样叶荣欢就没了退路,依照纪清河冲动易怒又高傲自我的脾性,或许他只需要在背后推一两把,叶荣欢就能是他的。
可是这念头刚冒出来,他就想到叶荣欢眼里的疏离冷淡。
立即又熄了这个想法。
得到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心,又有什么用呢?
看纪清河现在这样子,就知道他若是这么做,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纪清河现在所承受的无奈、无力、一切,他都将会承受一遭。
问了医生谢昭昭大概什么时候才会醒,得到答案之后,云鸣想了想,打算就在这里守着。
纪清河刚才的反常激起了他的警惕,一点不敢大意。
然而守了一段时间,谢昭昭还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他先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说是云母不舒服。
云鸣眉头一皱,叫了个人来这里守着,自己急匆匆先赶回了家。
临走之前郑重嘱咐,一旦谢昭昭醒了,就立马给他打电话,另外拦着别让其他人进来,尤其是纪清河。
他叫的人是自己身边一名助理,算是心腹,信得过。
他却不知道他刚走,纪清河就带人压制住那名助理,闯进了谢昭昭病房。
谢昭昭依旧还没醒,纪清河却没那么多耐心等。
他让人用发烧时降低体温用的冰袋直接敷在谢昭昭脑门上,身上也放了好几个,没一会儿,谢昭昭就皱着眉头睁开了眼睛。
脑袋一偏,看见站在床边脸色森寒的纪清河,她一惊,眼中闪过害怕的情绪,下意识就想退后。
她自认为用了很大力气,然而身体却没挪动多少,反而牵动身上的伤口,疼得她脸色发白。
谢昭昭这才反应过来,她之前从楼上摔了下来!
“我、我的腿!”她感觉到最剧烈的疼痛来自于下半身。
“哦,残废了。”纪清河用冷淡的语气宣布残酷的事实。
谢昭昭脸色猛地变得惨白。
之前她连死都不怕,现在活下来了,却连这个都接受不了。
“很难过?很恐慌?”纪清河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别急着难过,也别急着恐慌,你要承受的,可不仅仅只是残废而已。”
谢昭昭茫然又害怕地抬起头。
纪清河冷冷一笑,“怎么,忘记自己做了什么了?”
谢昭昭迟钝的脑子反应了两秒,才猛然反应过来。
她之前抱着必死的决心,而且受了太大刺激,满脑子除了弄死叶荣欢就没有其他想法,根本冷静不下来。
现在劫后余生,面对气息可怕的纪清河,她感到了莫大的恐慌。
“我、不、你不能对我怎么样,叶荣欢她没事!受伤的反而是我!”她之前醒过短暂的一次,已经和警察接触过,“警察都拿我没办法,我是个精神病患者,就算我真的杀了她你们都不能拿我怎么样!更何况她还没事!她没事,就算我没有精神病院的证明,也只能算是伤人未遂,不用坐牢的!”
她慌乱地想要证明自己这次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就算造成了也不需要承担责任,为此甚至连自己是个精神病人的话都说出来了——以往别人就是说一句她都要发疯,得理不饶人地整治对方的。
纪清河听着这些话,却无动于衷,甚至眼神冷得更厉害。
他道:“首先,你这不是伤人未遂,是杀人未遂,即使轻罚,也有坐牢的可能——你觉得我会只让你被关几天就放出来吗?其次,你刚刚也说了,是警察不能拿你怎么样。”
谢昭昭刚说完就明白过来了,警察是不能拿她怎么样,但是纪清河又不是警察!
“她是没事,这算你运气好,你以为她若是和你一样摔下来,你现在还能醒过来?”纪清河语气森然,“不过她运气好,却不代表你就能逃开惩罚——你想要伤害的人,是我的妻子,你觉得我会放过你?”
谢昭昭满目惊恐,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大喊:“不,你别伤我!你放过我!我告诉你一件事!是你绝对想知道的事!”
看着谢昭昭像是突然得到了免死金牌一样的反应,纪清河冰冷的眼眸微微眯起,“哦?你要告诉我什么事?”
谢昭昭迫不及待道:“是关于叶荣欢的事!”
纪清河目光一顿。
谢昭昭仔细盯着他的反应,见状像是看到了希望,她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笑容有些扭曲地道:“是你绝对不知道的一件事,关于叶荣欢的,她死死瞒着不肯告诉你的。”
“是什么?”
“你先答应放过我,我才告诉你!”
纪清河笑了,眼底一片冰凉:“你胆子很大啊,竟然敢威胁我?”
话音落下,他对身后两个满身煞气的保镖打了个手势,然后转身就要走。
眼见两个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朝自己走来,纪清河就要出门,谢昭昭脸色再次一白,她大喊道:“我说!我说!”
纪清河顿住脚步。
两个高大男人也停下了动作。
谢昭昭满头冷汗:“叶荣欢她——”
“砰——!”
病房的门忽然被踹开,云鸣走了进来。
他是急匆匆赶过来的,呼吸还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急促。
他目光锐利,第一眼就看向了谢昭昭,眼底满是警告。
“下次别再做这种恶作剧了。”他对纪清河说道。
他急匆匆赶回去,才发现云母一点事都没有,正和几个客人聊天喝茶。
他立即就感觉到不对劲,问起云母还不肯说,一再追问之下,才透露是纪清河让她“帮忙”。
他这才意识到,纪清河是故意想把他支开,当即转身就急匆匆往回赶,中途云母打来几次电话他都没接。
纪清河知道被他识破了,也不心虚,淡淡道:“伯母身体本来就不好,你有这闲时间来管没必要管的事,还不如多回去陪陪她,我这也是为你好,有什么不对?”
又转向谢昭昭:“你刚才想说什么?继续。”
谢昭昭张嘴,还没发出声,云鸣就道:“你父母和弟弟知道你出事,要来看你,我暂时稳住了他们,你觉得怎么样?要让他们来吗?”
谢昭昭猛然看向云鸣,她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最终哑声道:“……别让他们来。”
云鸣哪里是想跟她说她家人要来看她,他只是想提醒她,在乱说话之前,先想想她家人的安危——这是警告。
短短一天之内,他以此警告了她两次。
之前她情绪太激动,满脑子只想着要让叶荣欢死,后来居然连这个都不关心了。
现在她不仅怕死,还害怕家人被牵连。
看着眼神冰冷的云鸣,谢昭昭忽然觉得悲哀。
她深爱着的男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啊?
她以为他的心是冷的,永远也捂不热。
可是他偏偏对另一个女人这么在意,愿意为对方做这么多事。
三年夫妻,可是她感觉在他心里,她连那个女人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何等的悲哀。
见谢昭昭突然沉默了,纪清河脸色黑沉:“我记得我们说过,我做我的,你做你的,互不相干!”
云鸣道:“我没同意。我说了,这件事既然有我的责任,就由我来处置。”
两人对峙着,互不相让。
纪清河警告谢昭昭:“我只给你这么一次机会,你确定你不说?”
谢昭昭张了张嘴,看了一眼眼中警告意味更浓的云鸣,她慢慢地闭上了嘴。
纪清河道:“你别妄想着有人能帮你,你要搞清楚,你伤害的不是随便哪一个普通人,她叫叶荣欢,是我纪清河的妻子。”
纪清河的名声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几乎没人敢招惹他,一些不长眼撞上去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谢昭昭嫁进纪家三年,纪清河和云鸣又是好兄弟,她知道的远比别人知道的多,对纪清河的害怕和忌惮也比任何人都要深。
一听纪清河这话,她就明白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她这次是躲不过的……
感觉脑子浑浑噩噩的,她竟然又一次张了嘴:“叶荣欢她……”
“纪先生?”急促的敲门声却在这时忽然响起。
纪清河眉头一皱。
拉开门,却是一个护士站在外面,看见病房里面的情形,她小心翼翼道:“纪先生,叶荣欢小姐她情况有些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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