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荣欢猛然睁眼,神色僵硬地看着他。
纪清河静静地和她对视。
他实在是拿她没办法了,好多时候都在想,要是她能乖乖的就好了。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她的软肋——最有用的一个软肋,他都还没做什么,她就被吓得对他服了软,生怕那个少年出个什么意外。
就好像,那个叫郁扬的少年,在她心里,是比她自己还要重要的存在。
这样的感情,要他怎么相信,真的只是弟弟?
他心头控制不住地涌现出一股暴戾,却很快又被他压制下去。
不可以,不可以……
要换做之前,这样碍眼的一个人,他怎么可能还放任他好好待在杭城?
但是现在,不行,前两次前车之鉴,已经让他看明白了,在叶荣欢面前,道歉是没有用的。
他的冲动,只会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更别说,这个郁扬,在她心里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他若真的对郁扬动了手,和叶荣欢之间,恐怕再也没有以后了。
纪清河眸光明明暗暗,最终理智占了上风。
叶荣欢眼中的哀求却慢慢地消失了。
她今天一颗心吊起来就没放下去过,知道郁扬出事时又慌得不行,根本没法冷静下来慢慢想办法,只是下意识将所有希望都放在纪清河身上。
可是现在,她摆出这样低的姿态,求他放过郁扬,他竟然说,不愿意。
一句话将她所有的期待都给击碎了。
到这个地步,她却反而冷静下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道:“你非要逼我?”
她目光中流露着决绝:“纪清河,我跟你说过的,是人都有底限,之前的所有我都愿意忍,但是——”
“哗啦——”纪清河手中的杯子忽然掉到地上,摔成碎片。
正好打断了叶荣欢的话。
纪清河自动忽视她没说完的话,道:“很晚了,去休息吧。”
说完径自站起身来,转身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身,弯腰将她抱起,送回她房间。
“纪清河,你——”
“在你心里,我是怎样一个人?”纪清河忽然打断她。
他背对着她,站在门边。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平静的,叶荣欢却隐约感觉到一丝无力和沮丧。
她满目的自嘲,这怎么可能?必定是她的错觉。
纪清河等了数秒,没能等到回答。
他苦涩地扯了扯唇,不想再等了,怕听到不想要的答案。
他为她做的改变,她从来都看不见。
“纪清河——”
纪清河跨出房间,砰一声关了门,将她的声音隔绝在房间里。
叶荣欢坐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竟然看出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来。
呆呆盯着门看了许久,她深吸一口气,抬手遮住了眼。
她不明白纪清河是什么意思。
纪清河回到自己房间,没有开灯,沉默着在黑暗中坐了许久。
一连抽了几支烟,情绪都没能平复。
最终没能忍住,抬手就将旁边的杯具砸到了地上。
之后是房间里所有能扔能砸的东西。
将房间里弄得一片狼藉,依旧没能发泄完心中的暴戾,他走出房间下到一楼,打开了许久没用的训练室。
在将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之后,天亮了。
……
叶荣欢心里太多事情,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第二天一早,眼下一片青黑。
她给郁扬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依旧没接。
她在床上发呆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她以为是纪清河,不想答应。
却听见贺阿姨在外面说话:“您醒了吗?”
叶荣欢愣了一下。
贺阿姨不是回家了吗?
没听见回应,贺阿姨又问了一声。
叶荣欢这才道:“醒了,您进来吧。”
她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病了一样。
贺阿姨开门进来,看见她脸色憔悴的样子,更是担心:“怎么搞成这样子?是身体不舒服吗?”
叶荣欢笑容勉强:“没事,只是没睡好,您别担心。”
贺阿姨确认了一下,见她真没其他问题,才放下心来,转而去检查她的脚。
“纪少说您脚崴了,我给您看看。他还交代我记得给您擦药油,您看现在擦还是等会儿擦?”
纪清河?
他竟然会关心她吗?
叶荣欢扯了扯唇,不怎么相信。
多半是贺阿姨不愿意看见他们关系不好,才打着他的幌子来关心她吧。
“等会儿擦吧。”叶荣欢说。
脚踝昨晚擦了药油,今天倒是没昨天那么疼了,但是她行动依旧不方便。
贺阿姨扶她进浴室洗漱,之后又给她找了一双拐。
“您怎么又回来了?”叶荣欢问道。
贺阿姨道:“纪少让我回来的,不过等会儿他回来了我就要走。他是怕您脚不方便,他不在家没人照顾您吧。”
家里肯定又出事了,只是这次不知道是为什么闹起来的。
贺阿姨今天早上被叫回来的时候,还上去帮纪清河打扫了房间。
一看房间里那情况,就知道这次情况肯定很严重。
严重到纪清河都要把她支开,肯定是有些事不方便让她知道。
要不是他要出门,叶荣欢又伤了脚没人照顾,纪清河肯定不会叫她回来。
贺阿姨问叶荣欢早餐想吃什么。
叶荣欢摇头,道:“我有事要出门,早餐就不用做了。”
她想去找郁扬,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十分担心他,不知道纪清河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贺阿姨为难道:“这恐怕不行。”
叶荣欢看她。
贺阿姨欲言又止,最终叹气,道:“纪少出门的时候跟我说了,让我看着您,务必让您好好待在家里休养,不要出去。”
叶荣欢笑容冰凉:“他是想囚禁我吗?”
贺阿姨可不敢接这话,她道:“纪少说了,您如果执意要出门,就给他打个电话。”
叶荣欢不想打,她问:“他去哪里了?”
贺阿姨迟疑了下,说道:“我听见他给他助理打电话,好像是让安排什么人和他见面?对方应该是个学生。”
叶荣欢闻言,脸色微白。
几乎没有迟疑地拿出手机就拨通了纪清河的电话。
“——纪清河你在哪里?!”
“我去找郁扬谈谈,你乖乖地待在家里,不要乱跑。”顿了下,他说:“你听话,他就不会有事。”
他语气带着分难得的温柔,然而不可否认,他是在威胁她。
叶荣欢遍体寒凉。
没等她再说话,纪清河那边就说:“我这边有事,先挂了,等我回家。”
她听话郁扬就不会有事?
叶荣欢不敢相信他。
她问贺阿姨:“您知道他约见人的地点在哪里吗?”
贺阿姨摇头,见她神色焦灼,忍不住叹气,道:“外边守门那两个,应该知道,要不我帮您去问问?”
守门那两个?
叶荣欢一脸疑惑。
贺阿姨道:“纪少出门的时候叫了两个人过来,都是他平时出行带的保镖,就在外边呢。”
叶荣欢只觉得浑身僵冷。
纪清河还叫了保镖过来看守她?
他难道真的想要把她关在这里?!
……
纪清河靠在沙发上,阖上了双眼。
房间里灯光昏暗,在他俊朗的脸庞上打出几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神色。
没过一会儿,有人敲门进来,道:“纪少,人带来了。”
纪清河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一个身穿校服、神色阴郁冷漠的少年被人领了进来。
少年脸上还留着昨天的淤痕。
——郁扬。
纪清河抬眼,看着眼前孤狼一样的少年,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冷意。
长得是不错,听说成绩也很好,在学校里的确很讨女孩子喜欢。
叶荣欢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吗?
纪清河挥了挥手。
带人进来的那人立即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坐。”纪清河道。
郁扬没动,一双漆黑阴暗的眼睛盯着他,像是随时都可能冲上去和他动手一样。
纪清河也不在意,他自顾自将还没吃的胃药拿出来,取出几颗,放进口中,然后抬起面前已经没那么烫的白开水,喝了一口。
胃部被翻搅着一样地疼,他却面不改色,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一样。
“先跟你自我介绍一下,”纪清河说,“我是纪清河,叶荣欢的丈夫。”
他话落抬眼,清晰地看见始终绷着一张脸的郁扬,终于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