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深夜浓郁,房中只点了盏昏黄的烛灯。
房外修白的影子在门框上拉了很长, 其实阿善也不明白, 自己为什么每次听到嘉王的名字都那么激动, 明明两人都没什么交集。
“……爷。”修白向来有话直说, 很少这么吞吞吐吐。
隔着一扇门, 容羡已经隐约察觉出了问题,他又扫了眼阿善,面无表情的掀被下床,就在他抬起胳膊去拿外衫的时候,门外的人沮丧开口:“咱们的人全折在那了。”
这次容羡不是同嘉王玩笑, 是真下了杀意。
自大婚后,他命修白断断续续往青山寺派了三波人, 都是手下的精英。手指落在衣服上缓缓收拢,容羡轻轻笑了,“你不要告诉我,这么多人连容迦的衣袖都没摸到。”
门外的修白沉默了, 事实上正是如此。
越是在生气的时候,容羡表现的越为冷静平和, 所以当屋内变得极为安静时, 阿善那轻微的呼吸声就变得很明显。在听到容迦毫发无伤时,她既是放了心又觉得容羡败给他的样子很好笑, 这男人高傲又不可一世,怎么可能允许别人踩在他的头上。
“你笑什么?”会武的人耳力都很好,何况容羡和她同处一室, 两人距离很近
将衣架上的衣服抽离,容羡冷幽幽看向床榻上偷笑的人。暗淡的烛火在他脸上笼了层阴影,男人黑眸红唇阴气又森寒,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像是只妖.艳的男鬼。
阿善发誓,自己真的只是躲在被窝里偷偷扬了扬唇,没想到这么细微的动作都让容羡注意到。眼看着男人一步步又走了回来,她抓着被子将自己裹成一个球往角落里缩,摇着头打死也不敢承认:“不,我没有笑你看错了!”
容羡在床前站定,目光从她的被子扫向她唯一露出来的小脸上,微微眯起眸子笑,“知道上一个对我说谎的人变成什么样了吗?”
长臂一伸就将缩在床角的人拉过来,在阿善惊恐的视线上,他俯身用右手触上她的脸颊,将一根手指抵在了她柔.软的唇.瓣上,“这里——”
容羡眸底氤氲着暗雾,手指微微使力就强.迫阿善启开双唇,他探入一根手指顿字道:“我拔了他的舌头。”
“你也想试试吗?”
阿善只感觉容羡气场忽变,整个人瞬间就变得变态兮兮起来。
他这个样子,就好似同锦州城血洗当地官府那天一样,满血的鲜血和尸.体,而他一身华服纤尘不染,站在厅内任由手下的人杀戮。阿善浑身蹿凉,再回忆起那噩梦似的场景不由瑟缩起来,对容羡近几日的好感磨灭的干净,因为他最近的生病虚弱,她险些忘了这男人有多冷血。
“我不要。”阿善挥开容羡的手,赶紧的往榻后退了退。
容羡从她眼中清晰看到了恐惧,不知她是又想起了什么往事,挑了挑眉直起身子,他对仍守在门外的修白道:“你去。”
阿善没懂,但是修白懂了。
原本,容羡是准备穿衣去一趟书房的,但此刻看着阿善仓皇又憋屈的样子,他忽然又不想去了。在榻边站了片刻,他又脱去了外衫,阿善有些失望的移开目光,她还等着他出去呢。
“你不会是让修白去刺杀嘉王了吧?”阿善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心跳的有些慌乱。
容羡手下的亲卫不少,但修白却是武功最厉害的一个。
别看这少年平时嘴毒也没个正形,但他在出任务时还从没失败过,对于暗杀这种事更是在行,世间少有敌手。
阿善不了解容迦,只知道他是个很厉害的男配,但如今剧情崩坏容羡提前下了杀手,她并不清楚容迦能不能逃过修白之手,只是在潜意识中并不想他死,毕竟青山寺的试探没让她看出端倪,她并没有死心。
“修白走了谁来保护你?”
阿善揪了揪衣服,“嘉王那么厉害,你就一点不替他担心吗?”
不是阿善非要和容羡对着干,只是因为嘉王这个角色很奇怪,随着他的出场一切都好似变得更为扭曲。而且有一个最重要的点是,如果嘉王真的是子佛,那么他就有一个绝对不能死的理由,只是这些她不能告诉容羡,容羡也不会理解她。
“要是修白也死在嘉王手上怎么办?”
阿善想让容羡改变主意,“你想啊,那几场的刺杀根本就没留下活口,你怎么就能确定是嘉王刺杀你的,容羡……”
容羡冷漠看着她,“我不仅能确定是嘉王必须死,我还能确定,过不了多久你也会死。”
等到两人的牵连一断,他一定一定要把这个女人关入地牢。只是让她死太过便宜了,到时候他要折断她的手脚拔了她的舌头,让她恐惧到看到他就颤抖。
“……”
所谓聊天聊死,说的就是容羡这种人。
他这样的男人不仅毒,还狼心狗肺没有感情。任谁也受不了身边的人天天想着怎么搞死她,阿善气闷的拉过被子遮过头顶,如果不是如今她没有去处,她一定马上离开这里,才不要和这狗男人睡在一起。
“容羡。”
阿善背对着他躺下,这次气的不行,“我发誓如果我以后再救你,我就是狗!”
容羡身上的被子被她扯走大半,他身上伤还没好不能吹冷风,伸手扯回被子时连带着靠墙的阿善一起扯了过来,见她气鼓鼓的还想远离他,他冷着声调威胁:“再乱动我就把你绑起来。”
阿善:狗男人。
阿善虽然脾气好,但也有生气的时候。
休养了几天后,容羡终于要去上朝了,他醒的早,那个时候阿善还在睡着。软软娇娇的漂亮姑娘缩成一团紧贴着墙睡,就好似还在赌气般,睡着了都不肯往身侧人那里靠,两人中间还余了很大空间。
容羡才从榻上离开时,阿善很巧的翻了个身占据了大片床面,她将手脚都搭在了容羡刚刚躺的位置,被锦被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张小脸。
均匀的呼吸声传出,睡梦中的姑娘在一片大雾中看到了个戴面具的男人,她踮了踮脚帮他把面具摘下,薄情含笑的面容妖异而动人,在他对着阿善伸出时,榻上的小姑娘皱了皱眉猛然抱住了自己的手,呼吸微微急促,她张开小嘴很小声喊了句:“……子佛。”
容羡穿衣的动作一停,扭头看向她。
妙月进来喊阿善起床时,容羡还没离开。
阿善醒来时揉了揉眼睛,迷糊中看清了屋内的男人,她抱紧被子转了个身,清醒过来后还记得昨晚的仇。
“世子妃,该用早膳了。”
阿善现在一点也不想和这男人一起用膳,闷气吐出一句‘不饿’,妙月看了看容羡的脸色,刚要再次劝,容羡就大步出了房间。
“吩咐后厨,既然世子妃不饿,那这一天就都不用给她送膳了。”
阿善一怔,从榻上坐起来时容羡已经出了房门,他冷冰冰的命令没有丝毫怜惜,阿善抄起枕头砸向门口,“我想吃就吃你管不着!”
门外的容羡抬手招来一名影卫,淡声吩咐了几句后,他咬字极轻:“你大可以试试我管不管的了你。”
他要是真想折腾,有的是办法让阿善哭着求他。
“……”
不出一会儿,整个南安王府都知道世子和世子妃吵架了。
南安王在后山常月不出,府内大大小小的权利全都是由容羡一人掌控,在这里,容羡就是最大的主子,所以他说不让阿善吃饭那就没人敢给她送饭,阿善没想到容羡竟然来真的,而且还特意派了个影卫看着她!
都说小娇妻是用来疼的,阿善嫁到南安王府后,就没指望容羡那只狗能疼惜她,她想着那男人虽冷但总不会欺负女孩子的,何况她救了他那么多次还成了他的妻子。可结果呢?这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说不让她吃饭就真的不让她吃饭,欺负起姑娘竟然没有丝毫心虚!
阿善很快感受到王府仆人们对她的轻蔑,好似已经笃定这新来的世子妃得不到宠爱了,一个个在她面前路过时头都不低,阿善气恼,收拾好自己亲自去了后厨,尽职尽责的影卫将她拦在路口,用行动表明了无声的拒绝。
“你叫什么?”阿善看着眼前这眉清目秀的影卫,他虽然是奉容羡的命令来看着她的,但对她很是尊重。
影卫犹豫了下,“属下玉清。”
阿善点了点头,“你主子只说不让后厨给我送膳,并没说不让我自己做吧?”
玉清看了眼这位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娇软世子妃,并不信她会做饭。
阿善是憋了一口气想要反击容羡的,他不让她吃饭那她就偏要吃。容羡她对付不了但一个个小小影卫她还是可以的,叹了口气,刚刚还怒气冲冲的姑娘忽然就变得忧伤起来,她揉了揉眼睛道:“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惹世子爷生气。”
趁着容羡不在,她使劲在他下属面前黑他,“都怪我不好,世子爷打我时我就不应该躲,早知道我就应该乖乖让他打,虽然我受不住几下,但至少爷能消气。”
玉清张了张嘴,“主子他……不是那样的人。”
阿善看他,“对,世子爷对我很好他不是那样的人,都是我不好。现在我知道错了只想进去给他做顿饭,我想如果我服个软,一会儿爷高兴了大概就不再打我了。”
玉清无言以对,他是真的不信自家主子会打妻子,而且就冲主子那力道,别说几下,这软绵的小姑娘估计连一下都受不住,怎么可能还有气儿在这儿和他装可怜?不过这种时候他的确没权利拦着阿善,于是默默让开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