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有“当家”,在府里还只是领银子使费的少爷,他自己整个房中,四个大丫头,八个小丫头,还有十来个小厮,几个大管事的,院子里一共三十来号人,月支银子从两分到二两等等不一。
他自己的月钱也不过就是二十两银,当然,他已经出外做官,有官俸,皇上也有赏赐。这些收入并没有入“公中”而是自己留着用了,大家子里头矛盾重重,年轻公子光靠那点月钱肯定不够使的,想想以前没当官时,有时候也很为难,当初受二娘的气,多半就是从银子上头来,现在回想起来,也真真是笑话儿,做梦一样的事了。
既然没当家,说的话其实不能算数,在场的下人得有过百,府中上上下下,除了不方便出门的丫头们大娘们,男子除了不能乱走的,多半都出来迎这位刚升官的大少爷,指着上头一开恩,就有厚赏。
这当然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不算什么。
王祥早就有吩咐,所以几个管家上来一边抱腿扶着王增下马,一边乱哄哄的恭喜,再就有人安排吩咐,大声道:“放鞭,快着点,要最大盘几万头响的,好生着放,放好了自然有赏。”
一声令下,自然就有小厮们大声应了,然后飞奔回去,搬出鞭炮来,预备在府门前点了燃放,添些喜气。
至于王增的吩咐,自然就有管家大声应承了,只道:“太爷有吩咐,放赏!”
这也是早就有预备了的,一声令下,十来个健壮小厮抬起柳条筐子,大捧的铜钱抓在手中,朝着空地上便是一洒。
哗啦的铜钱响声中,不仅是王府的下人,便是四周看热闹的闲汉,也是纷涌过来抢夺地上的铜钱。
“太爷说了,教他们抢去,你们也抢,抢多少是多少,不要生嫌隙,回头府里还有赏!”
这一次王增大升官,看样子王骥比起当初王增入选驸马还要高兴的多!
当驸马不过是皇家考虑到家世,人品,长相,驸马中不成材不成人的也多了去了,国朝公主也有好几十人,够资格留下列传的驸马寥寥无已,就算留下列传史书留名的,也最多就是几十个字,便算是不负平生。
倒是王增,如此年轻就已经是加了都指挥,总兵官,如此恩遇,还有什么话说?
将来到他这个年轻,怕不早就是国朝重臣?只要持身正,遇事不怕,将来史书上重重留下一笔,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了。
祖孙二人,俱为名臣,这是何等佳话?
老头子是进士出身,通鉴等书自然是熟烂了的,史书上的世家不绝于书,但祖孙数代都能成为国之名臣重臣的,屈指可数啊。
因为此故,所以王骥老头儿才特别高兴,特别大方的放起赏来。
这会子铜钱是比银子还抢手的硬通货,大筐大筐的黄灿灿的铜钱撒将出去,整个坊中的闲汉都惊动了,到后来隔着十几条街,各人也是奔走相告:都到老伯爷府门前拾铜钱去!
老伯爷云云,自然说的就是王骥。这坊里侯爵伯爵有不少家,够资格称一声老伯爷的,却也只有王骥一人了。
……
坊中如此热闹,自然是惊动了不少人,巡城御史是科场后辈,科名比王骥迟了几十科,双手加双脚凑起来也数不清,听说是靖远伯府放赏惊动闲人,那御史也忙不迭赶过去了,当然,不是去约束警告,是到王府去贺喜去了。
除了巡城御史,五城兵马使的副都指挥,本坊的负责吏目,坊兵头目,一伙伙都兴高采烈的向着王府而去。
他们平时就被王家赏的不少,这样的大喜事,王家赏给他们当然也不少,各人自然也是高高兴兴的去领赏钱。
在喧闹的人群之中,藏着一群穿着箭衣,头戴毡帽,腰间也是鼓鼓囊囊,藏着不同武器的锦衣卫内卫的力士,与坊中沸腾的模样不同,他们一个个都不曾动,虽然说不上是不高兴,但也都是冷眼旁观,似乎是置身事外的样子。
按理来说,王增也是锦衣卫的指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