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月华隐匿。
月盘被漆黑的浓云所遮蔽,使得整个普天大地得不到丝毫光亮的滋润。
一架马车自罗府而出,徐徐行驶在黑夜中,马蹄哒哒踩踏长街青砖的声音,在黑夜中十分的刺耳。
赵东汉驾驶着马车,往城外而去。
他的面色有些复杂,情绪万分波动,公子的仁义,让他十分的感动。
鸡山村的遭遇马匪,公子的两位护卫身死,或许给了公子很大的刺激吧,从那以后,公子就开始向往修行,踏足剑道,直到如今成为稷下学宫夫子弟子。
的确,那两位守卫改变了公子许多。
可那只是两位无名无姓的守卫啊,公子如今居然还能记得他们,这才是赵东汉感动的主要原因。
马车内,罗鸿盘坐,古剑地蛟横搭在腿上。
对于赵东汉没来由的感动,罗鸿不太懂,不过,罗鸿觉得,当赵东汉知道自己出城,是为了吸引邪修来袭杀自己。
怕是会眼泪掉下来,那时候就不是感动,而是受惊了。
因此,罗鸿没有告知赵东汉出城的真正目的。
罗鸿闭上眼,运转体内的剑气,经脉中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让罗鸿微微蹙眉。
他的剑道天赋,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不过,差便差吧,罗鸿运转剑气,将剑气一道又一道的叠加到丹田中成型的煞珠剑中。
整个人身上的精气神也徐徐的调动到巅峰,为了迎接接下来的战斗。
……
因为稷下学宫坐落在安平县的原因。
使得安平县四周,邪祟不敢侵入,毕竟,稷下学宫作为夫子掌控的天地,天地邪门的邪修一旦靠近,怕是会冰消雪融。
除非是官方认证的邪修,那样稷下学宫会网开一面,并且给登临学宫中学习邪修经典的机会。
不过,如今安平县外,一道又一道的身影在四周的密林中飞速横掠,远离安平县。
树干摇曳,簌簌抖落片片飞叶。
这些身影所俯冲的方向……是鸡山村。
罗鸿今夜秘密出城,往鸡山村祭奠因他而死的守卫的消息,在邪修圈中传开了。
当一位位邪修目睹一架马车低调出城的时候,他们的眼眸中顿时爆发出滔天杀机。
原本,这些邪修亦是不相信那任务中的信息。
毕竟,如今想要杀罗鸿的人非常多,罗鸿若是继续呆在安平县中,有稷下学宫,有陈天玄守护,罗鸿的安危自然是无大碍。
但是,他居然选择秘密出城。
尽管是夜深人静,低调出城,但是……怎么可能隐瞒的了无孔不入的天地邪门?
咻咻咻!
一位位目光中流露兴奋之色的邪修飞速掠走。
这些接受了地榜任务的邪修们似乎结成了统一战线,并不打算在安平县外动手,毕竟,刚出安平县,一旦出事,一旦罗鸿求援,或许李修远和陈天玄,都能够非常快速的赶赴而至。
既然罗鸿打算去鸡山村,那诸多邪修觉得,鸡山村便是最好的出手地点。
……
安平县,县衙。
灯火通明。
一位守卫匆匆而来,披着甲胄,面色有几分慌张。
刘县令正喝着茶,看着一些诉状。
这位城门守卫的进入,让刘县令心中不由一咯噔,大半夜的守卫前来,绝对没什么好事。
“发生什么了?”
刘县令镇定下来,问道。
那守卫躬身说道:“刘大人,刚才罗鸿公子与他的守卫,驾车出城而去,属下觉得此事蹊跷,特来禀报……”
“什么?罗鸿出城了?!”刘县令闻言,面皮子一抖。
“他出城做什么有说吗?”
“这时候出城做什么?在安平县内,他罗鸿的性命最为安全,一旦出城,没有了化龙剑,没有了李状元,没了稷下学宫……很危险的。”
“听说天地邪门早已经将他的性命悬赏挂在了地榜上,那可是唯有朝廷四品以上的命官才有的资格。”
刘县令脸都黑了。
总感觉今夜要不太平静。
门外,有人影飞速而入,披着黑红披风的洛封神色严峻。
“罗鸿出城了?”
洛封身后跟着梓薇和方正,亦是面色严肃无比。
这时候出城……非常的危险。
“罗鸿这小子,冒冒失失,他不知道如今有多少邪修想杀他!”
洛封摇了摇头。
那守城的守卫深吸一口气,道:“一开始,小的也不让,但是,罗鸿公子说他爹乃塞北罗厚,小的就不敢拦了……”
“不过罗鸿公子也说了,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所以特意夜深人静的时候低调出城,他此去鸡山村,只是为死去的两位守卫祭奠。”
县衙中,一片安静。
许久,喟然叹息之声响彻。
洛封腰间挎刀,走出县衙,望着那没有丝毫月光的夜空。
刘县令亦是放下了茶杯,神色间有几分肃然。
“罗鸿公子不愧是我安平县的正义表率,仁义的让人心疼。”
洛封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梓薇和反正,找寻来了马匹,三人连夜出城,追赶罗鸿的车马。
希望能够赶的上。
……
油灯悠悠跳动,灯芯上下起伏。
映照着客栈屋内两道身影。
苦月和尚双掌合十,盘膝而坐,他的面上带着迷茫,带着几分彷徨。
在他的身侧不远,则是一位老和尚。
“圆尚师叔,我真错了吗?我明明虔心向佛,为何心中迟迟无法诞生佛,而那罗鸿,杀心浓郁,杀性四起,杀天,杀地,杀人,却心中有佛……”
“夫子施粥题,明明佛家论禅,有更好更妥善的处理方式,度化众生,可为何……罗鸿一句‘答甚,杀之’能够得夫子欣赏?”
苦月满心皆迷茫。
油灯映照下的影子,绰绰模糊。
那老和尚敲打的木鱼,木鱼清脆的声音萦绕在屋内。
“苦月,你着相了。”
“心中求佛,不应为外物所感染所侵扰,一心向佛,终能心中有佛。”
“至于夫子为何欣赏罗鸿那杀心四起的回答,师叔给不了你回答,因为师叔不是夫子,不懂夫子所想。”
老和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