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之做爹的人,听这话极高兴,“就是太劳累嬷嬷了。”
“你可别这么说,她巴不得哪。”蓝太皇太后说,“等明年接了玉华回来,大海小麒麟也大些了,你们趁着年轻,多生几个,热热闹闹的才好。”
“下个生女儿。”儿女双全才是福。
蓝太皇太后笑,“儿子女儿都好。”说到女儿,蓝太皇太后就想到二皇子妃,跟穆安之商量,“你二嫂就要回来了,前儿打发人给蓝公府送信,说是想带着囡囡住在蓝公府。可我想,这一出嫁就是皇家人,下驾臣府,也不妥当,不如接她在我宫里住着,有她跟囡囡在,我这里也些热闹。”
自打二皇子自己偷跑回帝都,蓝太皇太后就觉着对不住这个侄孙女,原是想让娘家再出一位王妃,也体面。结果,二皇子这叫什么东西啊!
蓝太皇太后道,“蓝国公夫人过来,说起二皇子妃就很伤感。林妃也过来哭了几场,一边儿骂老二,一边说对不住你二嫂。老二那里,你得有个章程。”
穆安之清了清嗓子,说出那惊天大雷,“我看,让二哥二嫂和离吧。”
蓝太皇太后吓一跳,条件反射,“这怎么成啊!”
“二哥这也叫个男人,当时洛阳再危及,到洛阳是我,又不是强盗。他再没骨头,难道他开城投降,我还能杀他?真不知他怕什么。即便是怕,他带着二嫂孩子一道回帝都,那也算没辜负二嫂。他这叫什么,自己跑了,媳妇孩子都不顾,什么东西!”
穆安之顶瞧不上这样人,“二嫂还年轻,和离后另寻一户好人家不难,要是还跟二哥在一处,岂不蹉跎。再说,皇子妃和离原有先例,仁宗皇帝之弟当年犯下大罪,皇妃不耻与之为夫妻,便和离别过。二嫂这里也是同理。”
蓝太皇太后心中也极厌恶二皇子,可到底有些拿不定主意,问穆安之,“这好吗?再说,有囡囡哪。”
“囡囡我不委屈她,赐她郡主之位,二嫂要是和离之后不再嫁,依旧给她皇子妃的份例。若是再嫁,也随她的心意。囡囡是咱家血脉,有我和皇祖母看着,比二哥强。”
“你二哥那里?”
“两湖失落,先楚烈王都肯殉身藩地,二哥身为洛阳藩王,无故逃离藩地,全无藩王体统。夺爵后赐他一处宅院,赏宗室将军俸,随他去吧。”穆安之摇头,“他府里的东西,二嫂的嫁妆还归二嫂,其他的,给囡囡留着吧。”
穆安之样的处置可谓情理兼备,也很实诚,王府东西都给囡囡,对这个侄女不算不照顾了。蓝太皇太后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何况,穆安之简直是厚待二皇子妃母女。蓝太皇太后一叹,“那就这样吧。这事等年后再办,让礼部给囡囡拟个吉祥的封号,这孩子,生来命不济,遇上这么个爹。不过,有你这厚道三叔,也不算无福。”
“二嫂明理,以后囡囡也差不了。”
穆安之这也是酬二皇子妃开城之功。
蓝国公府得此消息,也是一场尘埃落定,虽说亲王妃的荣耀没了,咱家闺女也得了实惠,新帝该给的都给了,何况,能允和离,闺女年轻,再找下家不难。
别以为和离的王妃就没市场了,愚见。
如二皇子妃这种太皇太后嫡亲的侄孙子,与皇家关系密切,而且,最要紧的是与新君夫妻关系都好,这事略冷一冷,多少人家上赶着。
就是继女养着也不亏,人家正经郡主。
便是二皇子的处置,朝中也无人有异议,实在是二皇子这人品值低到没人愿意为他说话。像穆安之说的,你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跑还算了,只顾自己逃命,半点不顾旁人,什么东西!
何况,林家虽依旧显赫,林程伤势好转后,穆安之依旧让他掌禁卫军,但林程生母与林妃素有旧怨,林程不为生母清旧账就是他心胸宽阔,绝不可能为二皇子说话。
林妃万念俱灰,索性在宫里吃起斋来。
如今妃嫔也都升级为太妃太嫔了,穆宣帝也不愿意见穆安之,索性搬到郊外行宫居住。穆安之都随便他,穆宣帝旁的妃嫔一个没带,陆氏随穆祈之远逃海外,林妃青灯古佛,如今在穆宣帝身边的就是嘉悦公主的生母慧太妃与七皇子生母蓝贵太妃。
穆安之一向喜欢嘉悦公主这个妹妹,与嘉祥公主比,简直是个天使。穆安之还给慧太妃晋了位,封慧贵太妃。
蓝贵太妃以往在宫里仗着蓝太皇太后,也是个要强的人,如今是半句不敢多说,她心里清楚,慧妃能晋位,是因慧妃没有皇子。她膝下七皇子还要指着新君过日子,宁可自己位份低些,也别着了新君的眼。
嘉悦公主自己性情温柔和顺,夫家也好,姚家倒是没为穆安之登基出过什么力气。但也不讨人厌啊,尤其姚国公府的老夫人,这位老夫人年高德劭,是阖帝都唯一一位,哪怕陆家再如何得势,也没有踏入过陆公府一步的老人家。
姚老夫人也不说什么原因,但陆公府有什么宴会,她从来不去。她是个有年岁的人了,论辈份论名声论人品,帝都城有口皆碑。陆皇后最得宠时,皇家都不对此说什么。
想想,这得多得穆安之待见啊。
穆安之登基后还写了个寿字赐给老太太,愿她多福多寿,平安康泰。
穆安之把勋贵们安抚的服服帖帖,简直是提前过年啊,然后,就夺了蓝侯府的爵位。自从穆安之率兵进了帝都城,蓝侯府就苟的恨不能穆安之忘了他家,穆安之显然没忘。当年陆公府得势,蓝侯以爱女许之,如今陆家倒灶,那也得一起吃挂落。
蓝侯府说来也是裴家姻亲,蓝太皇太后的同族,裴如玉与慈恩宫都没有说任何求情的话。穆安之的性子,他不会做构陷之事,但叫他查出实据,也没说情的余地。
何况穆安之早听媳妇说过,媳妇是听白大人说的,当年蓝家那小妖精就蓄意破坏他老友跟白大人的夫妻感情,如玉最倒霉的时候,白大人都想让位了,找小妖精说你喜欢我男人你去嫁吧,她转头就嫁了陆家世子。
什么东西!
拿我老友耍着玩儿,破坏人家原配夫妻,由此可见蓝侯府人品。
穆安之心说,裴老狐狸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给我老友定下白大人这桩娃娃亲。
与蓝侯府一起倒下的,是一成串的陆家朋党,杜首辅任吏部尚书多年,三品以上任命是内阁与陛下的事,三品以下的官员底细,他知道的比谁都清楚。再加上他早年“投效”陆国公,陆国公拿他当自己人,哪些人是陆国公安排的,如今个个捡出来,那空出的实缺,穆安之身边旧臣这是没人敢争的,可穆安之身边人少啊,剩下的也有许多好位子。
得穆安之顺眼的,多少人家子弟在等缺啊,永安侯家就有五个儿子,两个小的且不提,前头三个大的,只有世子是实缺,另两个都是虚衔,穆安之拎出来考校一二,都是不错的孩子,全都给安排了。
穆安之也特别关照了冯家,冯侯的密探工作早就识时务的交了出去,穆安之跟冯侯商量着,“你在朕身边做个参赞,冯姑娘的功将来另论,我看你儿子们也大了,全在帝都也没意思。世子也没到袭爵的时候,不妨出去多看看。等你上年纪,再让孩子们回来服侍也不迟。”
把冯家子弟安排了外任,冯侯想,新君待我不薄。
唐驸马都趁机安排了一批精明强干的族人,甭管官大官小,职高职低,有个位子先去干着呗。好容易能伸伸腿脚,别让孩子们都闲着了。
然后,唐驸马就张罗起小儿子的亲事啦。
原本小儿子突然间叫人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晋了宗师,简直是把唐驸马吓一跳,然后,唐驸马以为仕途就要终止了,不想陛下没提。唐驸马寻机提了提,穆安之不在意的说,“谁定的这些邪教规矩,要按姑丈说的,小宝晋宗师后你一家都得闲置了。小宝前儿还说等他休息俩月,再跟我要个官儿做哪。”
唐驸马哭笑不得,“陛下可别惯着他,官位不是儿戏,哪有说要就要的。”
“小宝当差挺好,他哪次当差出过错漏。让他先歇歇吧,等他歇过来,看他想当什么差使。”
唐驸马心说,精明强干也比不上憨人有憨福啊,当然也知道小儿子有这样的武功,一辈子的富贵是妥妥的。
唐驸马还有一事要跟穆安之商量,自从唐墨晋宗师,武当一脉就颇扬眉吐气,武当在帝都的弟子便以唐墨为首,颇多人上门投帖求见唐墨。唐墨也不懂这个,他也不认识人家,也没兴趣去见,唐驸马想问个章程。
穆安之说,“皇家也需高手护卫,徐师傅在武当辈份高,武功也是数一数二,又是小宝的师傅,武当的事让徐师傅去办。”
所以,帝都这个年过的,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新伊城则是满城欢天喜地,各路族长、各州府官员,都派了家中最亲近子弟奉年礼晋上,那拜年的话写的甭提多谦恭和顺了。李玉华这个颇有虚荣心的家伙,表面儿上装的高贵淡定,晚上没事儿就在灯下看这些官员拍她马屁的折子,越看越乐,老话当真不错,果然是夫荣妻显贵。要不说得夫妻同心哪,三哥现在是皇帝,她就是皇后,家里显贵了,巴结的人能不多么。
李玉华成天受人奉承,甭提多乐了,她私下跟木香姐说,“要不做皇帝容易昏庸哪,谁受得了这见人听人奉承啊。听个十年八年的,怕都得当了真。”
白木香说,“给我送礼的人也特别多,有些认识的实在推辞不掉,我就收了。不认识的我都没收。”
“这还只是开始,等回帝都给你送礼的更多,只管收下就是。”
“那可不行。你收礼是各臣属听孝敬,你要不收,他们反不好受。我这里认识还罢,不认识的收人家东西,是要替人家办事的。我又不缺东西,何必管他们那些闲事。”
“这倒也是。”
李玉华其实颇有些暴发的昏君气质,得意时就有些爱显摆,不淡定,好在她身边都是明白人,所以,有时李玉华自夸自己的大牡丹命格,郡王妃觉着,还是挺有道理的。端看李玉华这一身旺夫的本事,就不是寻常命格。
反正李玉华只管收礼,升官任命的事她从不多管,虽有些爱任人唯亲,可她管的都是内闱之事,而且,李玉华的理论,疏的我不知品性,难道有熟的不用,用生的。
谁用人不是挑熟的挑好的,所以,她有自己一套。
所以,甭看这位娘娘学识不渊博,少时也没受过名媛闺秀的教育,可她自从嫁给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自藩王到登基,一直到退位,终生未染二色。在这位娘娘安居凤仪宫的岁月中,帝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稳宁和,朝廷上下所有官员的正室都对这位娘娘有着发乎内心的敬重。
她并不是如明圣皇后那般才能卓绝辅佐三代帝王的女子,但是,在相夫教子、内闱辅佐上,这仍是一位了不起的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