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逸阳说:“大部分学生应该是挺单纯的吧。”
沈乐乐说:“希望吧,反正我是揣着一颗真心来的。”
说着,她又问:“你自己去报到的吧?”
“嗯。”许逸阳道:“自己。”
沈乐乐又问:“室友都有家长陪着,你没有,伤心吗?”
许逸阳笑道:“这有啥好伤心的,我觉得挺好,省得他们奔波。”
沈乐乐说:“谁家孩子出远门,爸妈心里没个牵挂啊,爸妈送孩子去学校,也不光是为了送孩子,也为了他们自己能更安心。”
许逸阳自嘲的笑道:“我还真没想过这一层……”
沈乐乐说:“你没心没肺,就不是正常这个年纪的人。”
许逸阳微微一怔,笑道:“哪有,我就是成熟了一点罢了。”
沈乐乐哼哼道:“不止一点吧!有时候感觉你比我爸这岁数的人都冷静,好像时时刻刻心里都绷着一根弦似的。”
许逸阳惊讶于沈乐乐的慧眼,嘴上却调侃着说:“那你以后可以叫我叔叔。”
“我不。”沈乐乐说:“我是你的备选女友,咱俩不能差了辈。”
“好吧……”许逸阳说:“那就祝我的备选女友,在清华拥有一个繁花似锦的大好前程。”
“这还差不多。”沈乐乐轻哼一声,道:“不跟你说啦,准备去食堂吃饭了。”
“好。”
“你啊,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
许逸阳说完,沈乐乐便把电话挂断。
许逸阳的心头怅然若失,仿若一场绵绵无期的连阴雨。
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发了会呆,许逸阳又收到一条短信,打开一看,陌生号码发来的:“你好,我是顾思佳,和你一起面试的那个女孩,你四号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许逸阳刚跟沈乐乐打完电话,又收到顾思佳的短信,感觉自己这种心情跟精神分裂症差不多。
眼看顾思佳还要请自己吃饭,许逸阳心底又不自觉为这个好开局而感到兴奋。
于是,那种精分的感觉便更加强烈。
适应了一下,这才给顾思佳回了一条短信:“OK,地点在哪?”
对方回信也很快:“我选好了再告诉你可以吗?”
“没问题。”
……
中午,309寝室的六个学生,七个家长,十三个人在学校附近一家不错的饭店聚了个餐。
除了许逸阳和陈猛没有家长跟着之外,晋省来的李一鸣只有爸爸陪同,其他三人都是一家三口。
许逸阳在饭桌上主动跟大家一起喝了点酒,席间也细心的观察起了,自己未来要共同生活四年的同寝。
这五个人里,他觉得比较对脾气的,是最后来的陈猛。
陈猛虽然很大大咧咧,说话也比较随意,但人看着也很实在,更重要的是有股子豪爽的劲头在里面。
巧的是,陈猛刚好跟他分在了一个班。
其次是赵鑫,赵鑫很像他爸爸,和善、谦逊,总是挂着笑脸。
小黑子张骏楠性格很外向,跟谁都能聊到一起,不过就是一聊起劲,就很容易飘。
有时候飘到话题自己都按不住,属于那种话一多了,自己能把自己带沟里去的那种。
至于浙省来的谷鹏,则处处透着一种精明的感觉,饭桌上听说他是温城人,许逸阳估计他的生意头脑应该不错。
这五个人里,存在感最弱的,是晋省来的李一鸣。
许逸阳看得出,李一鸣是那种比较内敛,或者说比较缺乏自信的人。
他普通话说的不太好,而且是西北比较普遍的那种不会说前鼻音、只会说后鼻音的口音。
比如洗脸盆,他的发音会发成“洗两鹏”;要是说头晕,则会说成是“头庸”。
虽然没有任何人笑话他,但许逸阳能感觉得出,他对此是有些自卑的,所以很少说话。
而且,李一鸣的爸爸看起来比他还要拘谨。
他爸爸比较显老,年纪应该也比在座其他的父亲大一些,面部褶子很多很深,穿着也很朴素,洗得发白的蓝色劳保服,估计应该是农民出身。
饭桌上,他时而拿起筷子、什么都不夹又放下;时而端起酒杯,犹豫了几下又放下;甚至几次伸手想转动中间的托盘,但每一次都在最后放弃了。
看着他无时无刻不处在一种不知所措、无处安放的状态之中,许逸阳忽然觉得心疼这位老大爷。
他知道,只有生活蹉跎、苦困,又缺乏自信的人,才会在陌生的环境中,处处都透着这种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