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未作停留,把兔子灯护在怀中,便转身离去。
我清楚的感觉到小姐拉着我的手,渐渐的渗出了汗意。
几日后,我才知道,那一日姑爷所说的要事,是为定婚已六年的未婚妻送上一盏兔子灯,因为徐家的那位小姐,属兔。
那一日,我奉小姐之命给侯爷和夫人送她亲手为双亲缝制的衣裳,在门外清清楚楚的听到夫人柔柔的声音里,隐隐有掺着担忧。
“蒋振是定过亲的人,听说在苏州府好像已经拜了堂,你万万不能答应晴儿的要求。”
我的身子几近不稳,手紧紧的捂着嘴,指尖刹那变得冰冷。
“你养的好女儿,自己看上了,要死要活的,我有什么办法?”
夫人轻轻一叹:“咱们侯府钟鸣鼎食,富贵滔天,断没有堂堂嫡出的大小姐给人做妾的道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蒋家,侯爷想想办法……”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与蒋家定亲的徐家,很快就要犯在我手里,听说徐家百年琢玉世家,最是富庶……到时候我拿捏着……”
我浑身冷汗淋淋,不敢再往下多听半句,悄悄的退了出去。
园子里新鲜的空气,让我渐渐冷静了下来。多年的侯府生涯告诉我,有些秘密,你只能把它烂在心底,你才能活命。
从这以后,我于无人处,常常在想,能让这样一个丰神俊秀的男子真心喜欢的女子,该是何等的惊艳绝绝!
……
从小到大,小姐但凡想要得到的东西,侯爷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
小姐大婚那日,靖南侯府张灯结彩,宾客云集,热闹的不像个样子。
我走在八人抬的喜轿旁,看着身后黑压压的送亲队伍,心中隐隐的有些担心。
因为我看到身骑高马,胸挂红绸的姑爷从进靖南侯府的门开始,脸上始终是淡淡的。
只这担心刚刚涌上心头,便被这漫天的喜乐掩盖了下去。我甚至乐观的想,虽然小姐这门亲事得来的并不那么光彩,但是凭小姐的家世及对姑爷的喜欢,还有那些带到蒋家的嫁妆,多多少少能讨蒋家人的欢心。
只可惜,我想错了。
拜堂时,蒋家二老脸上的笑,和姑爷一样,都是淡淡的,我从他们眼中看不到喜悦,甚至有一些忧伤。
我知道想让他们接纳小姐并非是一时半会的事,只是这大好的日子,好歹也该扯出点笑意,要不然,多不吉利。
……
那一夜的新房,姑爷挑开了小姐的红盖头后,便再也没有出现。
小姐守着一对龙凤红烛,左等他不来,右等他不来,枯坐了半夜,眼中的笑意,一点点变淡。
她蹙着眉头问我:“嬷嬷,你去看看他是不是被人灌多了酒啊!”
我心道就蒋家那几桌宾客,哪个会灌他酒。可看着小姐可怜巴巴的眼神,我终是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摸索着去了姑爷的书房。
说实话,蒋家的宅子比起富贵滔天的靖南侯府来,也不差什么。我七拐八拐的,寻了半天,才寻到了书房门口。
我探头一瞧,心里的火便串了起来。
姑爷哪里是喝多了,他正穿着一件家常的衣衫,背手定定的立在一株干秃秃的梅树旁。
淡淡有月光照在他身上,整个人像是朦着一层雨雾。一阵风过,衣袂飘飘,竟欲乘风而去。
怪不得小姐只一眼,便害了相思,这般人品,真真是……
我略略站定,正欲上前,姑爷突然偏过脸,我眼尖的瞧见,姑爷俊朗的脸上,竟然挂着泪水。
这一瞧,把我心头的火都瞧没了。想着自家侯府那些个手段,我心头微微一叹,姑爷其实也是个可怜人。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