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时,皇宫内殿里。
燕十六吊儿郎当的站在御案前,无聊的玩着手里的玉。
燕淙元看完最后一本奏章,抚着手上的扳指,端了茶盏,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人见到了?喝酒了?”
“见到了。跟小寒他们一起喝了几杯。”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们四个凑在一起,哪次不拼个你死我活?”
“小寒媳妇身子有些不好,他们几个没什么心思。我守着孝呢,不敢多喝。对了,二哥,宫里有几株人形的金参,我想借来用用。”
燕浣元手一抖,茶水漏了几滴。
内侍李宗贵忙上前侍候,燕淙元摆了摆手,索性把茶盏往御案一扔,环视一圈道:“冷了,叫人换了热茶来。”
李宗贵忙向殿里的小太监挥挥手,弓身退了出去。
“要老参作什么用?”
燕十六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来胧去脉道了个干净。
燕淙元微微皱起了眉头,道:“连老太医和天翔都只有四成的把握,可见这身子是极差的。”
“原本不过是娘胎里受了些弱症,比着旁人略差些,后来出了清凉山一事,又挨了蒋家老太太一仗,外强中干罢了。小寒急得都跳脚了!”
燕淙元意味深长道:“在军中一年,这该知道的事情,不该知道的事情,可一样也没少啊!”
燕十六眼睛往边上一瞧。糊道:“二哥,这不有他吗,那是他亲侄女。”
“怎么就怀了个双生子?她这个身板……确实难些!”
燕十六眼睛有些酸。这些日子夜以继日的苦熬着,没一天能睡个整觉。他揉了揉眼睛道:“二哥忘了,赵家素来有生双生子的家族史。”
“赵家?”
燕浣元冷笑道:“不说,朕倒把他们给忘了,回头你问问小寒,有什么打算。”
燕十六凑到燕淙元跟前,咬牙道:“砧板上的肉而已。想怎么摆弄,还不都随二哥你。”
燕浣元目色暗沉。微微一颔首,一语双关道:“得了,朕知道了,金参明日让内侍送去。还需要什么,你让小寒尽管开口。十六,你说小寒兵马寺的位置是不是该动一动。六品,官位着实小了些。”
燕十六点头笑道:“若让我说,封王也是使得的。”
燕淙元沉吟道:“回头朕来问问他。”
燕十六往燕淙元跟前凑了凑,嬉皮笑脸道:“二哥,我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向二哥开口。”
燕浣元冷冷的瞧了他一眼,道:“不用你开口。你先问问他同不同意。他侄女如今这样,是福是祸尚不知晓;瑾珏阁,怡园这几处生意。他哪里能脱得了手?再说,好歹留下个一儿半女。别皱眉,你也一样。如今新朝刚立,事情千头万绪,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们两个走得一干二净了。谁来帮朕。这事过几年再说。”
燕十六目光闪烁,却又不敢反驳。只想闷闷的的应下。
燕淙元瞧他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正想呵斥,想着以前自己应承下的话,只得软语相劝道:“十六啊,父皇留下的是个烂摊子,国库空虚,入不敷出,各地灾害频起,邻国虎视眈眈,朝庭腐败之风盛行,真才实学的没几个,粉饰太平的一大堆。
朕虽有心励精图治,也需有可靠的人在身边帮衬,旁人,朕信不过,你们几个从小跟着朕起起落落,除了你们,朕还能相信谁?说来你都不会相信,就先皇入葬,新皇登基这两项,还是朕掏的私房银子才勉强维持。朕至今还欠着阿远,小寒几百万两的银子。十六啊,不做皇帝难,做了皇帝更难。”
说罢,燕淙元轻咳几声,
燕十六见二哥面色灰白,心生愧疚,正色道:“二哥放心,这江山既然你坐了,臣弟一定帮你守住了。我的事,日后再说,反正总能见着。倒是你,受了重伤,一日也没歇过,也该喘口气,细细保养才是。”
燕淙元起身,拍了拍十六的肩,目光深邃道:“十六,朝堂人手如何布局,国库如何充盈,百姓如何安抚,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事啊。朕这个皇位才坐了几天,便觉得身上的担子似有千金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哪里敢懈怠。”
燕十六略思片刻又道:“二哥无须思虑过甚,新朝刚立,需外松内紧,徐徐图之方可。”
燕淙元仔细思忖着十六的话,一时没有作声。
许久,燕十六道:“二哥,苏家的事也该有个了断了。”
燕淙元摸了摸扳指,冷笑道:“苏家的事不急,那两位的事不大好办。父皇先逝前,叮嘱过朕,让朕顾念手足之情。”
“二哥,放在眼皮子底下最是安全。”
燕淙元颔首道:“与朕想到一处去了。承乾宫那位,我打算挪个位置,静养着吧。”
燕十六目露凶光道:“是该留着命,好好看看苏家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