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迎上去,替她把霜色锦缎大红绸里滚毛边大斗篷解下,丢给身后的微云,神色凝重道:“让贵生,贵明在院门口看着,不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
微云眼角轻轻一带,见屋里坐着的诸人,吓得赶紧低了头,退出门外,双手把门轻轻带上。
欣瑶上前,朝上首处的燕浣元盈盈一福,笑道:“二哥一来,这小小的书房顿时蓬筚生辉。”
燕淙元见其穿着月白色滚蓝边绣兰花纹袄,白色的绣花长裙,
亭亭玉立,风姿不凡,哪里看得出是怀了身子的人。
遂笑道:“弟妹不必客气,快坐吧。”
欣瑶含笑走到徐宏远身边,行了礼,糯糯的叫了声:“小叔叔!”
徐宏远虚扶一把,见其脸色红润,轻轻点了点头道:“坐下说话!”
杜天翔见蒋欣瑶坐定,丢了茶盅,走到其跟前。
欣瑶知道他有此习惯,也不言语,乖乖伸出手。
杜天翔沉吟片刻,笑道:“表嫂,一切都妥当!”
蒋欣瑶面色微红,向其投去了一记感激的神色。
杜天翔想起怀孕之初那对爷孙的表现,嘴角一翘,刚想玩笑几句,忽又想起二哥就在身后,不敢造次,遂咽了口唾沫,乖乖坐定。
萧寒深知二哥时间不多,便把今日朝中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于众人听。
一时语毕,书房里陷入沉静,连最喜嬉笑的杜天翔也正了脸色,表情凝重。
蒋欣瑶捧了个手炉安静的坐在萧寒身侧,眯着眼睛,眼神没了焦距,显然已陷入了沉思。
燕淙元把众人神情瞧在眼里,端起茶盏,喝了两口,才道:“事发突然,我后日一早就要出京,这一趟,最快也得一两个月。弟妹虽为女子,才智更在男子之上,所以今日我让他们聚在这里,事关重大,下一步如何行事,咱们须得好好商议一番。”
杜天翔若有所思道:“二哥,今上大寿在即,这个时候让你去湖广,妥不妥当?”
燕淙元微微叹道:“我知道父皇是想为我造势,毕竟我不居长,不居嫡,只有凭个贤字,才能明正言顺的继承大统,这一趟差事,若办得好,既得了民心,又有了功勋,再好不过的时机了。难为他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为我思虑的竟这般周详。”…
萧寒沉默了一下道:“凭只字片语,湖广到底乱成什么模样,我们也不清楚。这两处与江南一样,都是韩王的地盘,二哥,多带些暗卫在身边,这个时候容不得一丝差错,必要时候,他在明,你在暗。”
燕淙元目光深邃,点头道:“今日晚膳,父皇赏了一碗翡翠豆腐羹到府里,暗示我这趟需得把湖广当地的官员帮着苏家贪墨银子的事情,暗地里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两处,都是韩王的人,这块硬骨头不大好啃啊。一着不慎,有负父皇为我的一片苦心。”
既要查清造反的事情真相,平了流寇,又不能伤了无辜百姓,还得把这一带的地方官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系理顺,查清赈灾款的去向,何止是块硬骨头,简单是块又臭又硬的骨头。
萧寒看了欣瑶一眼,淡淡道:“二哥,若不然,我跟你一道去。”
燕淙元摇摇头道:“不必,京城鱼龙混杂,繁琐更胜湖广,没有你在京里坐镇,我不安心。”
欣瑶突然出声道:“前户部郎中李刚祖籍湖南,其母病逝后,他扶棺回乡,如今已丁忧了近三个多月。这是颗韩王的弃子,虽忠于韩王,必心有些许不甘,二哥若能把他收为己用,湖广两地,全盘皆活。”
此计一出,屋内众人只觉眼前一亮。
杜天翔拍额长叹道:“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他!”
燕淙元大喜道:“好计,弟妹,果然是好计。”
徐宏远眼含赞许看了侄女一眼,但笑不语。
萧寒暗地里拉过欣瑶的手轻轻抚玩,却对着徐宏远道:“如此一来,二哥此行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这赈灾银两一事,咱们这头如何行事?”
徐宏远有条不紊道:“二哥,近十年来的帐本,我已查探清楚,本本有假,出入极大,光这一处地方,每年为韩王揽财不下二百万两。只今年的帐本,做得尤为复杂,估摸着还需三五天的时间。”
“干得好,阿远!”燕淙元极为难得的称赞了一句。
杜天翔一听这数目,倒吸一口冷气,阴阳怪气道:“怪道这些年,中军诸将士吃得好,穿的好,放个屁都带着肉香,感情都从这上头来。真正是胆大之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