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与曹氏成婚二十几载,素来相敬如傧。又因当年嫡母病逝前,曹氏衣衫不解的服侍了整整两年,并守孝三年,如此孝心让人敬重。所以曹氏的话,孙云向来言听计从。
曹氏见他有所松动,当下把男人按在椅子上,并亲自倒了杯热茶奉上。
孙云一杯热茶下肚,心头的恨稍稍缓了些。
曹氏柔声道:“老爷,妾身原本念那贱人怀着孙家的骨肉,等孩子落地,景辉有了后,她若能安分守己,改过从前,就睁只眼,闭只眼的将此事带过。日后若是真到了那关键时候,凭着她与蒋家的关系,咱们还能用上一用!”
孙云自然听得明白所谓的关键时候是个什么意思。
父亲一向亲韩王,远靖王。虽然如今看起来韩王势胜,今上也早就流露出来要立他为太子的意思,只是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知道伤得是哪位。当初他之所以强忍怒气,按捺不动,也是为了留有后手。
“哪知道这个贱人竟是个福薄的,连个孩子也保不住,景辉的事又闹了个满城风雨,被逐出了家门。在这个节骨眼上,老爷若是一心想与蒋家闹翻,依妾身看来,确是下下之策!”
孙云不由的皱眉道:“怎么说?”
曹氏打量男人脸色,悲愤道:“这两人已被孙家逐出家门,家谱上的名字都已抹了去。老爷。说白了,景辉已经不是你的儿子,那个贱人也不是你的媳妇了。这个时候老爷去蒋家闹。以什么名义去闹?”
孙云细细一想,脸上渐渐缓了下来。
“人家蒋家话说得明白,覆水难收,用意再明显不过了,更何况咱们大房这回丢了府里的颜面,失了父亲的心,若这个时候老爷再把景耀扯进来。只怕日后孙家,再没咱们大房什么事了。”
曹氏面色戚戚。落下泪来:“我的爷啊,景辉已是不成的了,何苦再把景耀的前途也累了去,虽然他不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可说到底也是咱们大房的人,老爷若把这个事情捅出来,这满府上下的人,怎么看待咱们大房,底下的几个庶出的姑娘将来怎么说人家,老爷和与我脸面往哪里搁啊。”
孙云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心道女人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这大房可不止孙景辉一个孩子。总不能都被他拖累了去。
曹氏泣声道:“爷啊,要怪就怪妾身我,居然生出了这样一个孽障来。累得老爷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在老太爷面前失了欢心!”
孙云心下一软,叹道:“这事与你何关啊!”
曹氏又道:“是妾身不好,妾身没有教养好儿子,也没有教导好媳妇,我知道老爷咽不下这口气。妾身又何尝能咽得下这口气,可是不咽下去又能怎样。就当咱们养了头白眼狼吧。”
孙云很是明白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却又不甘心道:“你可打探清楚了那贱人往哪里去了?”
曹氏忙道:“没往蒋府去,一路往北,出了城,七拐八拐的跟丢了,想必是知道自己没脸回蒋府,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了吧!”
孙云这才缓了缓气道:“算她识相!罢了,就依你所说!”
曹氏见男人说了这样一句话,总算是长长的舒了口气,见男人脸有疲色,殷勤的侍候着男人脱了外衫,上了炕,又唤来丫鬟捶腿,待男人呼吸平衡,这才悄悄退出里屋。
……
曹氏命人把刘方家的唤来,沉声道:“小贱人,敢威胁我,去,给我把那几家人盯紧了,有什么动静,立马来回!”
刘方家想了想道:“太太,以大奶奶的本事,还不足以能打探到太太以前的事,后头必是有高人在帮忙,太太想啊,别院几十个家奴,前门,后门的守着,怎么的就能逃了出去。奴婢以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发了走也好,总比留在身边是个祸害的强,万一……”
曹氏转了几个心思,虽不甘心,却也明白孰轻孰重,便道:“你只管派人盯着,把人找到了,我且按下不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刘方家的见曹氏心意已定,也不好多说,只得应下!
……
当天夜里,孙尚书把孙云夫妇俩叫到跟前,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往桌上一拂,一套上好的青花五彩花瓷茶盅应声而碎,夫妇俩赶紧跪下。
孙尚书沉着脸道:“我让你们在族里过继个孩子,放到蒋氏的名下,让她有个牵挂,一年了,你们可曾照着我的话去做,现在好了,和离了!”
孙云与曹氏对视一眼,一声不吭的任由父亲发泄。
老尚书发了一通火后,疲倦道:“若不是看在蒋家识相的份上,我岂能就此罢休!听说她没回蒋家,离京了?”
孙去忙道:“正是!”
孙尚书背过身,沉思半晌,才道:“罢了,明日让人到外头传话说,孙家大爷怕耽误了蒋氏一辈子,主动与蒋氏和离,放人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