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过得,确实是漫长了些。
欣瑶半倚在床上,望着床下围着的人,不知为何实然生出了这样的感叹。
她有些泄气的看向男人。几日不见这厮竟瘦得厉害,脸上晒得像个黑鬼一样,一身黑不溜秋的衣裳像从哪里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一样。
她揉着太阳穴,撇撇嘴道:“大爷,快帮我劝劝天薇妹妹,我还没死呢,就哭成这样!”
杜天薇没好气的擦了把眼泪道:“表嫂,你还有心开玩笑,我都快被你吓死了,吐了那么一大口的血!”
原来蒋欣瑶被萧寒抱上马车回府,到了府门口,心头实在是抑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把正在府门口张望的杜天薇吓了个半死,惊叫连连。
萧寒冷着脸,目光灼灼,却一言不发。
蒋欣瑶只得移向杜天翔,眼中尽是恳求之色。
杜天翔侧目拍拍天薇的肩膀,笑道:“妹妹,表嫂这口血吐出来,反倒没事了。以你哥哥的本事,她在床上躺个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杜天薇忿忿道:“表哥,蒋家那个老太太也太狠心了,明知表嫂身子弱,那一杖还真打得下去。活该祖父不给她医治。”原来一刻钟之前,萧老太爷板着脸收了四个手指头,垂着眼沉寂了半晌,才哼哼道:“再加一味鳖甲进去。蒋家若有人来请我,一律不见。”
也难怪老太爷要动怒。昨儿夜里他还在算计着以孙媳妇如今的身子,明年年中,他十拿九稳的能抱着重孙子。想着有个粉妆玉琢的奶娃娃整天围着他叫太爷爷长。太爷爷短的,萧亭喜得一个晚上,没睡安稳觉。
哪里料到,才过了一天,他的美梦就被无情的往后延迟,这一下,老太爷把始作甬者周雨睛恨得牙直咬。哪里还肯出手治病!
萧寒清咳一声道:“天薇,时辰不早了。去歇着吧!”
话音未落,却见微云匆匆从外头进来道:“大爷,三老爷来了!”
萧寒点头道:“先扶表小姐去歇息,再把人请进来!”
杜天薇虽有不愿。却也知道有外人在,她一个闺中女子多有不便,遂朝欣瑶叮嘱了几句,才恋恋不舍的回了房。
待天薇走后,徐宏远一身顶好的云锦暗灰色长衫,脸有急色的翩翩而入。与萧寒,杜天翔打了个照面后,一屁股坐在欣瑶床前的梨花木矮凳上,面露忧色道:“好好的。怎的又受了伤?”
欣瑶见去了一个,又来一个,不由头痛道:“小叔叔怎么来了?”眼睛却朝萧寒看去。
萧寒微微点了点头。道:“我派人去通知的。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总是要知道的。”
徐宏远怒道:“你这孩子,还想瞒着我,还不快把事情一一与我说来。”
斜靠在椅背上的杜天翔深知欣瑶的身子不适宜多说话,忙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末了,不由的感叹道:“表嫂。淡月那丫头也算是个机警的,见你言语暗示。便找了个机会出了蒋府,也没去找老太爷,直奔太医院来了。好在我今天衙门里没什么事,去的及时,要不然,就老太太那一下,你啊,半年都别想从床上爬起来。”
蒋欣瑶前先从马车上坠下山涧,受了极重的内伤。杜天翔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很是清楚,她的身子就好比一块碎成几块的玉镯,虽经过高人粘补在一起,却是禁不得一点点重力的打击。
老太太盛怒之下的这一杖,正好打在蒋欣瑶的后背上,引发了旧疾。庆幸的是老太太年岁大了,又是个女子,手劲有限。若换成个壮年男子,蒋欣瑶这条小命,那就可是神佛也难救回。
欣瑶苦笑道:“大爷怎么也赶来了?”
杜天翔看了看萧寒那一声打扮,翻了个白眼,哼道:“他啊,刚从二哥府里出来,正打算回府换件衣裳接你去,正好遇到了我身边的小厮去王府报讯,急急忙忙就赶过来了。”
欣瑶苦闷道:“我这点小事,做什么要闹到靖王府,弄得人尽皆知。”
萧寒看了眼杜天翔的坐相,道:“他也是怕护不住你,不好向我交代。更何况他一个小小太医,弱不禁风,除了看病在行些,能斗得过谁?”
杜天翔得瑟的抖了抖腿道:“小爷今日在归云堂说的那几句话,怎么样,威风不威风!”
蒋欣瑶暗道,你那是狐假虎威,眼睛却不由的朝杜天翔看去,心下颇有几分感动。
徐宏远把事情的来胧去脉听得明白,不由叹道:“瑶儿,是小叔叔连累了你。”
欣瑶摇头道:“小叔叔,你的事,老太太迟早是要知道的,说什么连累不连累。我只是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老太太心里的怨恨还是这么深。更没想到,这事居然是由三姐姐挑的头。”
萧寒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几张房契,塞到欣瑶手里,道:“你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