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蒋欣珊被父亲呵斥,令人意外的是她却毫无畏色。
众人正心下称奇,却听见她缓缓道:““父亲,当年姨娘之所以被父亲禁足,是因为瑾珏阁一事。三年来姨娘孤苦伶仃的守着一方小小的宅院,人不人,鬼不鬼,整日洗泪洗面。姨娘犯下大错,父亲责罚,女儿不敢有一丝怨言,常劝慰姨娘好生改过,期盼父亲有朝一日,看在我与二哥的份上,起了怜悯,放姨娘一马。”
蒋宏生叹道:“你既知道,又何必多说!”
蒋欣珊苦笑道:“许是菩萨保佑,让女儿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情,这才明白,原来这些年,姨娘才是真正受委屈的人。所以今日女儿才斗胆把大家请来,为姨娘做个见证。”
老太太联想起刚刚的事,闭着眼沉思半晌,才道:“三丫头,你起来说话。你说你姨娘才是受了委屈的人,有何为证?”
蒋欣珊起身拿出帕子,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方道:“老太太,当年姨娘看到二太太与四妹妹进了瑾珏阁,守了半天,不见人出来,便想进去。哪料到瑾珏阁的掌柜不允,这才失了分寸,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孙女想到前些日子四妹妹也与人进了瑾珏阁,这才起了疑心。所以求老太太明察秋毫,还姨娘一个清白。”老太太拨着佛珠,缓缓道:“你说,你有什么证据。”
蒋欣珊幽幽的看了蒋欣瑶一眼。道:“老太太,只需把四妹妹以前的贴身丫鬟碧苔叫来一问,就能明白姨娘当年所受的委屈。”
蒋欣瑶一听碧若两字。眼中一片清明。
当年那个手上,脸上长满冻疮,眼睛里都是哀求,渴望的瘦弱小姑娘终是举着明晃晃的刀,砍向她这个曾经的主子。
果然啊,做人不能太心软,杀伐决断。举手刀落,直中要害。方才不留祸害。
顾氏听得三小姐嘴里吐出碧苔两个字,心头一颤,端起茶盏的手有些轻抖。她深吸一口气,优雅的轻啜几口。强按下心绪。
而静立的欣瑶身后的微云则惊出一身冷汗,胸口就上下起伏着,两手不知何时紧握成了拳。
吴氏与沈氏对视一眼,神色各异,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片刻,一个小肚微隆的绿衣女子捧了个肚皮,小心翼翼的从外头走进来,眼睛下意识看向蒋欣珊。
她朝老太太道了个万福,柔声道:“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变了变神色。森森道:“碧姨娘,把你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保你母子俱安;若有半点隐瞒,别怪我心狠手辣。”
顾氏却笑道:“老太太,话不能只听一面,媳妇斗胆问一句,若是这个奴婢说了假话,又该如何处置!”
老太太见素来少言寡语的顾氏。今日一反常态,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驳了她的话。遂冷笑道:“碧苔,你若有半句假话,这个府里便再也容不下你和你肚子里的这块肉!”
碧苔一身粉红色亮新绸描银缠枝刻丝褙子,脸有些浮肿,眼下的青色用厚厚的脂粉盖着。
她一听这话,顿时吓得脸色苍白,扶着已经显怀的身子,有些困难的跪下,惊慌失措道:“奴婢不敢。奴婢若有半句假话,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罢,碧苔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一丝阴狠道:“四小姐,你别怨我,奴婢也是身不由已。老太太,瑾珏阁的东家就是四小姐。”…
此话一说,归云堂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目光齐唰唰的看向蒋欣瑶。
蒋欣瑶慢悠悠的放下茶盏,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轻笑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不防一一都说出来,省得半句半句的吐着,心里憋得难受。”
碧苔心一横,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来:“老太太,奴婢还知道瑾珏阁几处铺子的帐本一到月底就会有专人送给四小姐看,四小姐身边的淡月专门给小姐做帐房先生,李妈妈负责跟外头连络。四小姐身边还有一个叫蒋全的人,不过奴婢从来没有见过,其它的奴婢就真的不知道了。”
蒋欣瑶也不气恼,她由上而下打量着地下的人,肚子该有五个月了吧,不知是男是女,哎,真是可惜呢。
蒋元晨冷哼一声,道:“一个贱婢说的话,也能当真。三姐姐,你不会是为了想给周姨娘开脱,就特意让这贱婢在此胡言乱语吧!”
“贱婢”二字从素来宽厚的蒋元晨嘴里说出来,地上的碧苔晃了晃身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紧了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