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意有所指的一句话,旁人听罢神色如常,偏周姨娘怒道:“太太说谁兴风作浪?”
陈氏看都未看周姨娘一眼,只把目光落在蒋宏生脸上,冷笑道:“二弟啊,连个姨娘都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这祖宗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蒋宏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难看的紧,碍着老太太的面,又不好当面训斥,只得用眼睛狠狠的剜了周姨娘一眼。
周姨娘吓得脸色突变,忙不迭把头垂下。
老太太重重的咳嗽一声,道:“得了,都少说两句,都回去吧!四小姐明日起也不用到我这儿来请安了,好生在房里调养几天。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心意到了也是一样。钱嬷嬷,拿些上好的燕窝给二太太,四小姐送去,算替我陪了不是。”
顾氏盈盈一福道:“老太太,媳妇万不敢当。”
老太太疲倦的摆了摆手,众人起身纷纷告退。
周姨娘眼巴巴的看着二老爷搀扶着顾氏出门,心中酸涩难当,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强忍按下不语。
一时间众人散去,老太太目光落在钱嬷嬷身上,钱嬷嬷朝众丫鬟打了眼色,丫鬟们纷纷退下。
老太太手一挥,茶几上的几只茶盏应声而碎,周姨娘母女惊得双双跪下。
老太太抚着额头叹道:“周秀月啊周秀月,你叫我说你什么好,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天,我的脸算是被你丢尽了。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别整天装着二老爷,二老爷,还能装点其它呢?”
周姨娘是咬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咽,有苦说不出。她明明算计好了的,怎么又不成了呢?这个四小姐,背着长辈把老宅的人留在院子里吃饭,还说说笑笑,不是私通下人是什么?怎么脸一变,她倒成了纯孝之人。还有那顾氏,一副柔弱可欺的样子,装给谁看?果然是狐狸精,戏演得真是好。
蒋欣珊低着头,不说话,脸上则难看的紧。
老太太示意钱嬷嬷把二人扶起,无可奈何的的道:“秀月啊,你也快奔三十的人了,行事还这般鲁莽,等我两眼一闭,谁再护着你?我早就跟你说过,旁的心思少打,趁着年轻再怀个小子,谁也不能把你如何!你倒好,好不容易坐了胎,硬生生的流掉了,还是个成了型的男胎,你这是想活活气死姑母啊。”
周姨娘被人提起伤心事,泣道:“姑母,你以为我心中好受啊?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没了,我这心啊,针扎一样疼。”
老太太叹道:“这就是命啊,强求不得!还好你身子一向结实,调养调养再怀一个,也能让我闭眼不是?”
周姨娘一下子扑到老太太脚边,抱着老太太痛哭不已,这世上,除了自己父母,最疼她的怕就是姑母了。
蒋欣珊走到老太太身边,恨声道:“祖母,那四妹妹甚是可恶,我,我……”
“住嘴,这话可是你一个做姐姐的应该说的?记住了,她永远是你妹妹,是我蒋家的孙女,你别给我动什么心思!”
老太太头一回声色厉疾的对蒋欣珊说话,只把那蒋欣珊吓得脸色惨白,呆呆的愣住了。
打了个巴掌自然要喂颗糖,老太太打量孙女脸色,痛心疾首道:“珊儿啊,这些孙女中,祖母唯独疼你一个。过几年,祖母想在京城给你说户好人家,可你也得给祖母争气啊,就你这个样子,唉……”
蒋欣珊扑到在老太太怀里,泣声道:“祖母,是我错了,是我没了分寸。祖母你罚我吧!”
到底是一手养大的孙女,老太太也舍不得多言。又见孙女如此乖巧,心下颇感欣慰。
钱嬷嬷扶起周姨娘,唤来丫鬟。不多时,便有三四个小丫鬟捧了脸盆,巾帕等物来,服侍周姨娘母女二人到里间净面,上妆。
钱嬷嬷趁机自跪到老太太面前道,低声道:“老太太,今儿个事情,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误了老太太的事。”
老太太朝里间看了一眼,摇头叹道:“起来吧,你跟小丫鬟在佛堂外说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本想顺水推舟,哪知阴沟里翻船,怪不得你。这顾氏倒是学聪明了。”
钱嬷嬷不知如何回话,只得垂手而立。
“我老了,怕也护不得她娘俩几年,偏偏又都是不成器的,偏偏那一个又是个极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