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的眼泪刷的流下来,心道还是小儿子有孝心啊,不枉我偏疼他一番。
用帕子轻轻掖掖眼角,周氏叹道:“我老了,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再说这一大家子人,怎么能舍了去?你父亲还在青阳镇,万一哪天想回来,这府里没个人,岂不是又伤了他的心!我啊,就守着这府里,等着你回来。”
蒋宏生看着周氏流泪,不由的也淌下泪来。母亲最近老得厉害,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做为儿子的他,是真心实意想让母亲去扬州安享晚年。
自蒋宏生记事起,父亲就不经常回家,是母亲一手带大他们兄弟俩个。那些漫漫长夜,蒋宏生眼睁睁的看着母亲一个人从青丝熬成了白头。
周氏轻轻的叹道:“你大哥没你有出息,母亲还得看着他几年,只是不放心你一人在外,没个知冷知热的人。这心里啊,难受的紧。”
蒋宏生如何听不出母亲话中的深意,当下便道:“母亲,顾氏就留在府里侍候你,让秀月和远哥儿、珊姐儿跟我去扬州吧,你看如何?”
周氏满意的点点头道:“你能这样安排,甚好。阿秀这些年侍候你尽心尽力,又为你生下一双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气量小了些,倒也不失本性。当年,要不是你父亲横插一脚,你和她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多好的姻缘。偏偏多了顾氏,真真是委屈了这孩子。好在顾氏也算安守本份,不争不闹的,是个聪明人。”
蒋宏生脸色变了变,轻咳一声,掩饰过去。
周氏自顾自说话:“你膝下只二子二女,这四小姐又是个不中用的。这会到了扬州,让我再抱上个孙子,就算是给母亲尽了孝。蒋家一向人丁单薄,你大哥一房也只得一子。这些年香的,臭的都往屋里放,早亏了身体。我啊,就指着你为蒋家多开枝散叶。”
蒋宏生心下极不自然,却柔声道:“母亲少操些心,只把身体调理好,将来还等着享儿子的福呢。”
周氏笑道:“我啊,就是一辈子操心的命。”
言毕,周氏从枕下拿出几张银票,递到儿子手里:“你走马上任,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用钱的地方多,这些银子拿去用,不够母亲这里还有。”
蒋宏生略看一眼,足足有万两。
蒋宏生忖度半晌,也没有推辞,只泣声道:“儿子不孝,上负朝廷恩泽,下辱祖宗名目,而立之年不曾光宗耀祖,还要母亲私下贴补,真真是羞愧于心……”
周氏拍拍儿子的手,慈祥道:“你我母子还需要讲这些虚的作甚?你孝顺不孝顺,母亲心里有数。去吧,让厨房弄些清淡的饭菜,用些再睡。”
蒋宏生把银票放置怀里,刚起身复又坐下:“母亲,这两天我给元晨相看了个先生,晨哥儿过了年整四岁,也是时候启蒙了。整日厮混,怕误了这孩子。”
周氏点头称是:“航哥儿在你身边,我是放心的。晨哥儿年岁尚小,有个先生看着,倒也是好事。只这先生的学识要好,人品更要好。”
蒋宏生一一应下,见母亲脸有疲色,略再坐了几分钟,方告退出来,匆匆回一西园。
西园有两处最好的院落,秋水院雅静清幽,青山院芬芳四溢,分住着是顾氏和周氏两人。
蒋宏生站在园门口,久久不动,半晌,才抬脚往秋水院走去。
……
顾玉珍对蒋宏生这个时候来,显然有些诧异,略略皱眉,便上前替他更衣,洗漱。
蒋宏生看着这个为他忙活的女人,心中一痛,搂着往床上倒去。他需要迫切进入她的身体,才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顾玉珍的手抚上了这个急切,有些粗鲁的男人的背。蒋宏生一阵颤栗,动作慢慢轻缓起来。最后一个冲剌,蒋宏生伏在顾氏身上,久久不动。
顾玉珍蹙眉推了推身上的男人,男人翻身下床,唤丫鬟送热水进来,绞了帕子,细细的帮嫡妻擦起身来。
事毕,蒋宏生搂过顾氏,轻轻抚摸她后背,温柔道:“我帮晨儿请了个先生,人品学问都很好,过两天我就带周氏去扬州了,你在家万事当心,有事只管捎信给我。”
顾氏一听周氏两个字,眼中渐渐有了冷意。
“母亲身体不好,你多顾着些。这些年父亲万事不管,她一人拉扯这个家,也不容易。上了年纪的人,性情,脾气变了许多,你多担待。若有委屈,只等我回来罚我。母亲刚给了些银子,我已放你枕下,收起来吧,为两个孩子多存些。我书房的暗格,你是知道的,中间第三个里面是我这些年存的私房银子,都留给你。”
顾玉珍心中冷笑,眼角一滴泪珠无声无息的划落,却轻声道:“我省的。夜了,睡吧。”再不肯多说一句。
蒋宏生看着顾玉珍沉沉睡去,精致白皙的脸上略有淡淡的疲倦。
当年桂花树下莞尔一笑仿佛就在昨日,又似恍如隔世。这些年,她脸上常常挂着疏离的笑,温柔,平和,娴静,话却越发少了。
那些柔情缱绻,软语温存的日子,仿佛只在梦中出现过。他知道她心里的伤,那也是他的伤。他无能为力替她抹去心里的伤,只盼着有一天,那伤慢慢痊愈,渐渐消退。
蒋宏生低头吻了吻女人的脸,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困倦的闭了眼。
……
蒋家二爷临行前的五天时间,除了给母亲请安外,都在秋水院厮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