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眼睛看不见，庄笠仲变得比从前更加沉默了。好多次，如雨端着东西走进来，都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脸上带着孩子一般的无助和恐惧。

如雨想起了陆曼怀孕的时候，时常对着肚子讲的故事。如雨便试图给庄笠仲讲故事，她长期压低声音，已经渐渐的适应了这个低沉的声线。

她说的是西游记的故事。

庄笠仲一开始并没有反应，仿佛如雨只是一个蚊子在耳边嗡嗡嗡。他该沉思还是沉思。

可是，久而久之，他便开始悄悄的竖起了耳朵。听如雨说到孙悟空大闹天宫，他会弯起唇角。

听见孙悟空被押五行山，他会皱起眉头。这一切，都落在如雨的眼中，但是她没有作声，照例还是每天说故事。

说完了西游记，又开始说红楼梦。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在海上过去了。

终于有一日，大夫来给庄笠仲诊治的时候，说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慢慢好转了，他已经可以看见微弱的亮光了。

阿元很高兴，可是如雨的心情却突然落入了谷底。

现在的庄笠仲可以接受她的存在，是因为他以为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仆妇。可若是他知道自己是如雨，怕是避之不及了。

正想着，耳边响起了庄笠仲的声音。“后来呢？”

如雨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讲故事，可心里太乱了，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索性，她转移了话题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若是有人骗了你，你会如何？”

庄笠仲神情很是冷淡，“谁骗我？你吗？你骗了我什么？”

如雨张了张嘴，“其实我……”是如雨三个字还没开口，便被庄笠仲打断了。“我最讨厌欺骗。”

如雨苦笑了一声，是她糊涂了。

怎么会期待着庄笠仲会因为自己是如雨就原谅自己呢？她从来就没有这样的资格，也没有这样的幸运。

“你方才说，其实你什么？”

“哦，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要走了。下一个码头，我会下船。”

庄笠仲一愣，“为何？是船上哪里不好吗？”

“不是！”如雨摇头。“是我自己的选择。”

闻言，庄笠仲沉思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其实他有一句挽留的话其实已经到了嘴边。可是最后还是咽下去了。

“也好，我叫阿元给你算工钱。”

如雨没再说话，找了个借口便出来了。

中午做饭的时候，如雨一直心不在焉。一起工作的仆妇见状问道，“你怎么了？最近不是挺好的吗？”

“没什么！”如雨挤出笑容，问道。“你上次不是说想跟我学做菜吗？我教你吧！”

仆妇喜不自胜，如雨做的菜很好吃，不仅是公子喜欢，船上的其他人也都喜欢。若是她能学会，将来肯定能用的上。

“真的吗？”

“自然！”如雨点头。若是她会做了，将来她走了，庄笠仲还能吃上喜欢吃的菜，这样就最好了。

细心的将所有的菜式都和那仆妇说了一遍，如雨又挑了庄笠仲最喜欢的几样先示范了一下。

那仆妇本来是会做菜的，很快便掌握了真谛。

之后的日子，如雨每日都换着花样的教那仆妇做菜，终于在到达下一个港口前，如雨将自己的事情都交代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