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看着看着,浑身颤抖起来,想要惊叫,却不敢叫,猛地把手塞进了嘴里,眼泪哗哗地流了满脸。
她惶然地回头看那少年,那人美丽的面容在此刻幽暗灯火之下宛如恶魔。
“桃花嫂子。”那少年亲切地对她笑,“路一不小心弄错了是吗?那咱们重新走一遍?这回,你不会再记错了吧?”
……
天已经黑了。
大牛夫妇还没回来。
文臻有点心神不宁,几次走出院子张望,这一片只有大牛家单独居住,黑沉沉的大山像一个黝黑的洞,连星光都透不进去。
按说大牛夫妇回来得迟也正常,毕竟来回八十里山路,还要卖东西买东西,稍微耽搁就晚了。
可文臻还是觉得不安。
大牛走后她就翻墙出去,把院门上了锁,看起来像是这户人家没人一样。自己也和燕绥下了地窖居住。这山里人家都会挖个地窖存放些不易坏的菜蔬,只是都挖得比较浅,藏不了什么人。
她又找了大牛的衣服,给燕绥换上,这个时候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又拿来桃花的妆盒,给燕绥做简易的化妆,四天下来,燕绥瘦了一圈,文臻回想着当年从景横波嘴里听来的各种化妆技术,和之前听英文讲起的一些改装术,细细给燕绥化了妆。
现在,燕绥是一个有些清瘦,皮肤微黄,眉毛细细弯弯的清秀男子。
依旧是好看的,但最起码乍一看,是认不出燕绥了。
她又给燕绥换了药,燕绥的伤倒是恢复得很快,但还是没醒。
文臻托腮看着改装后的燕绥,喃喃道:“撞到脑袋了哦,也不知道你醒过来以后,会是什么样儿,不会狗血地失忆吧?哦千万不要,那个梗已经用烂了……”
脸上有点麻木,她拍了拍脸,感觉自己的药效坚持不久了。
反正也是没事,她突发奇想,去桃花房里取了针线,又找了一个浅色的荷包,在上面绣了几个字。挂在脖子上。
绣好了。她给燕绥换了药,又喂了肉粥,喂了水,哪怕昏迷呢,她也要保持燕绥在得到照顾的最好状态,这样他随时醒来,哪怕她不在身边,也能立即生龙活虎地做回他自己。
然后她把燕绥紧紧地绑在自己背上,出了地窖。
她给自己也换了桃花的衣裳,做了改装,把伤口重新用布条扎紧。把能用的武器都佩上。
做完这一切,她跳上院门,凝足目力往夜色里望。
然后她看见很远很远的地方,似乎有跃动的黑影。
……
时间回到大牛落下马车的那一刻。
厉笑在夜色中的山路中奔行,远远地缀着那几辆大车。
她心情不好,今晚跟出来,更像是赌气。
已经快要成亲了,易铭还是那样,若即若离,看似亲切实则遥远。大老远出西川来接亲,又好久没见着了,父母长辈不在面前,他也不和她私下见面,偶尔遇见了,还没说几句,便各种理由走开,她倒不是想和未婚夫发展点什么,但这种隐隐约约的躲避态度还是让人气闷。
今晚又是这样,明天就要出发,却招呼都不打一个便出了城。
她倒要瞧瞧,他这是去干什么,是不是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因为怕被易铭发现,她离着有些远,大车走过一个斜坡时,她便在坡下伏着。
然后她忽然听见一声闷响,像什么东西撞在树上,然后一条人影便顺着斜坡骨碌碌滚了下来。
厉笑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随即发现那条人影是个人,赶紧冲过去一脚抵住——再滚下去就是深坑,没武功的人摔下去十有八九没命。
然后就着一点星月之光,她看见一张普通猎户的脸,嘴角泛着细细的血沫子,胸口凹陷下了一块,看那样子,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
厉笑站着,心忽然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