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婆子一脸凶相,她根本不敢动手,也没有那个本事杀。
“刘管事是大人,誉亲王是王爷,我一个小小的打杂的婆子,哪里知道贵人们的想法?”婆子手一摊,不理昭阳,走了。
昭阳咬牙切齿:“……”
……
就这样,楚誉没来找昭阳,昭阳又喝了一天的清汤米粥,又饿了一晚。
一直到了第五天的早上,昭阳饿得穿鞋子都觉得鞋子空了一圈,睡在床上起床都困难时,婆子才走来敲着她的门。
“起来起来,王爷有令,叫你速速去见他。”
昭阳撩起沉重的眼皮,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望着门的方向问道,“你说什么?楚誉要见我?”
站在门外的婆子不耐烦起来,“话我是对你传到了,你爱去不去。誉亲王今天下午就得离开了,他走了,你要想见他,可是再也见不着了。”
昭阳一骨碌从床上跳到了地上,连鞋子也不穿了,慌忙去开了门,“我去!”
婆子看着她欣喜的脸,和一头乱发,心中鄙夷着,这哪里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昭阳长公主?
这分明是个乞丐婆子!
……
昭阳匆匆拢了下头发,使自己看着,不那么的邋遢了,跟着婆子来找刘管事。
刘管事看到仇人昭阳,不再明艳高贵,比那街头讨饭的婆子,好不到哪里,心中冷笑着,他的仇,可算是报了。
让仇人死得痛快,不如,让仇人活得憋屈。
艰难地活着,可比死了,要难受许多。
刘管事淡淡看了昭阳一眼,“跟我来吧。”
“你运气好,王爷今天有空。”婆子瞥了一眼昭阳,淡淡说道。
昭阳哪敢再发脾气,点头应了一声,“是”。
……
刘管事带着二人,来到了楚誉住的院子前。
院子的门口,有两个持刀的护卫把守着。
两人看到刘管事带着一个婆子以及一个疯傻模样的年轻女人前来,眸光一沉,“何事?”
“这位一三五号是昭阳公主,要求见誉亲王。”刘管事笑着说道,“两位给放个行吧?”
两个护卫,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昭阳,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什么?这位就是……昭阳公主?哈哈哈哈——”两个护卫盯着昭阳,大笑起来,“喂,刘管事,你当我们兄弟俩,没见过贵人,故意哄我们是不是?这什么公主呀,这是乞丐婆吧?我们兄弟二人,见过京城的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见过李太师的孙女李大小姐,见过林将军的女儿林大小姐,见过丞相府的郁四小姐,那几位才是真正的高门小姐,优雅端庄。眼前这人,还公主?呸,要饭的还差不多。”
服侍昭旧的婆子,瞥了眼昭阳,唇角浮了抹讽笑。
此时的昭阳,除了那张脸,长得还算过得去,身上其余地方,哪有一处像贵小姐的样儿?
两个护卫的讽笑,羞得昭阳脸上狠狠地一窘。
要不是想离开这里,她真恨不得跳起脚来,狠狠地踢一顿这两个护卫。
两个卑贱的男人,居然嘲笑她当朝长公主?
简直是反了!
刘管事笑道,“两位大哥,错不了,这位真是昭阳公主,在这里的编号是一三五,在下带她来见誉亲王,誉亲王也应允了。”
“哦?”其中一个将腰间的挂刀往身后一推,朝昭阳走近了两步,伸出一根手指头,挑起昭阳的下巴,打量着昭阳的脸冷冷问道,“你,就是昭阳?那个在京城里疯疯傻傻胡言乱语的昭阳长公主?”
“本宫没有疯!”昭阳挥开护卫的手,冷冷说道。
护卫懒得理会她了,“对,你没有疯,你呢,只是朝虚无的空中,不停地喊着林大小姐的名字而已。你说没有杀她,她却追着你不放,呵呵——”
昭阳气得一噎。
“昭阳公主,请吧,王爷说,他今天很忙,但是呢,为了公主的事情,他还是会放开手头上的事情,来见一见公主的。因为公主,是他的姐姐。”护卫似笑非笑说道,放了行。
昭阳冷冷地朝两个护卫瞪去一眼,大步走进了院子里。
刘管事和婆子,没有得到允许,不能进去,留在外面候着。
昭阳进了院中后,径直朝主屋走去。
因为一连五天,她每天只吃两碗清汤稀饭,早已饿得虚脱了,几十步路,昭阳走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
正屋的门开着,楚誉端坐在正屋中的桌旁。
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张琴。
昭阳看到那张琴,眼神缩了一下,那不是……景纤云的琴吗?
景纤云死后,那张琴留给了林婉音。
她十分想得到那张琴,因为那张琴,能弹出十分精准的琴音来,那是张名师做的琴。
但是林婉音小气,不给她。
她恼恨之下,到皇上那儿告了林婉音一状,说林婉音教大公主学了艳词淫诗。
诗词中的句子,可理会成普通的意思,也可理会成艳词。
比如,林婉音写的“龙探幽穴”。普普通通的一个词,她解释为,男女欢爱时的场景。
当时的大公主,只有十二岁。
正是懵懵懂懂略懂情爱的年纪。
皇上一怒之下,罚了林婉音半年的俸禄,且罚林婉音在御书房前下跪认错。
要不是楚誉说,那天是他生母的生辰日,宫中不宜动罚,皇上会罚林婉音跪一整天的。
因为楚誉的话,林婉音只罚跪了半个时辰。
昭阳想到往事,由林婉音,而恨起了楚誉。
“这不是林婉音的琴吗?怎么在你的手里?”昭阳走进了正屋,冷冷问着楚誉。
林婉音死后,她派人到林家到裴家去搜这张琴,但是,寻了许久也没有找到。
她还一度怀疑,是林佳兰或是裴元杏据为己有了。
但那两人都发誓说没有拿,说,若在她们的身边找到那张琴,愿裸身罚跪。
一个女子,敢发裸身罚跪这样的毒誓,显然,琴并不在她们二人的身上。
她找不到琴,郁闷了很久。
楚誉抬眸看她,冷笑一声,“这是林婉音送与本王的,当然在本王的手里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张琴,被林婉音藏进了她林家长房,落英园绣楼二楼的夹层里。
当林婉音成了郁娇,再次进入落英园的绣楼二楼时,他恰好也去了那里,无意间看到了郁娇从夹壁里取琴。
这张琴,他寻了许久,没想到,被心细的林婉音藏在了夹壁里。
郁娇知道他喜欢《落英舞》的曲子,喜欢这张琴,就送给了他。
昭阳眯了下眼,“林婉音为什么给你琴?”
“与你何干?”楚誉冷冷一笑,手指轻轻拨动琴弦,落英舞的曲子,从他指音悠悠传出。
竟与林婉音弹得一般无二。
昭阳的脸色,旋即大变,“你……,你……”
“楚昭阳。”楚誉一边抚琴,一边冷笑着看着昭阳,“那天在郁府,你听到的那只曲子,是本王弹的。”
“什么?”昭阳大怒,“原来是你!是你在装神弄鬼?”
“本王没有装,是你心中有心魔而已,楚昭阳!你杀了林婉音,所以你怕!”他住了手,琴音戛然而止,“你府上接连几次闹鬼,莫名出现的蛇虫,还有你进了静海山庄一事,全是本王一手安排的。你觉得,现在的你,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吗?”
“是……是你……”昭阳大口大口地喘息了几口气,“是你搞的鬼?”
“没错!是本王!”楚誉笑了笑,笑得森然,“本王说过,会要那些害了林婉音之命的人,不得好死!你杀了林婉音,这是你应得的惩罚!所以,我的好姐姐,你是想继续在这里饿着等死呢,还是想要一个别的死法?”
“楚誉!”昭阳吓得大惊失色,她觉得,楚誉该被关在这里才对,楚誉才是个疯子!“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了我?”
她以为,林伯勇是世间最痴情的男儿,没想到,楚誉更比林伯勇痴情。
他为了一个,从不对他笑,从不跟他说话,已嫁作他人妇的女人,大开杀戒。
楚誉入魔了!
“交出林伯勇的解药,交出那个会灵术的人!”楚誉冷冷说道,“本王就放你离开这里!”
昭阳眯了下眼,心中盘算起来。
到了如今这一步,昭阳明白,再反抗的话,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而且是极残酷的死法——活活饿死。
“解药很简单。”她得意一笑,“林伯勇中的毒,其实并不复杂。用我的血,加上几种花粉调和成药丸就可。”
“你的血?”楚誉恍然,楚氏中,有的人的血,本身就是解药,“哪几种花粉?”
昭阳说了几种花粉的名字。
楚誉朝门外说道,“赤焰,可记下来了?”
赤焰站在门外回道,“记下来了。”
“你进来吧,带一点昭阳的血,速速回京去,和药粉一起调成药丸给林将军服用。”楚誉又说道。
“是。”
赤焰闪身进屋,来到昭阳的身侧。
昭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现手被人抓起,紧接着,手腕上一疼。
她吓得尖叫了一声。
原来,赤焰已经将她的手腕划开了,正往一只玉瓶里挤血呢。
“挤多了本宫会没命的!”昭阳提醒着赤焰。
赤焰不理他,照样挤。
昭阳气得脸色发青。
她为什么不说是普通人的血?为什么嘴快说成是自己的血?
好在玉瓶只有一寸高,没多久就装满了,赤焰将瓶塞盖好,闪身离去了。
昭阳忍着疼,自己撕了一块衣角,将手腕的伤口处包住了。
她望着楚誉,接着说道,“会灵术的人叫莫霓,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个子挺高的,跟你差不多的样子,眼睛很漂亮,说话的声音……十分的沙哑,带着北地的口音。他来无影,去无踪,一年去我的公主府,也只有一二回,今年年初,他使用灵术将林伯勇困在了石室里后,就没有去过我的公主府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怎么联络他?”楚誉眯着眼问道。
“他送了一只鸽子给我,说,用那只鸽子写信给他,他收到信就会来。不过,上个月我给他写信了,他一直没有回,就是我的府里出现蛇后的第二天。”
“莫霓?”楚誉喃喃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这是什么人?
会灵术的中年男子?
他怎么从没有听说过,在北地,有这么一号人物?
“楚誉,我将解药的法子告诉给你了,也告诉了莫霓的事,你该兑现你的诺言了吧?你快放我走!”
楚誉收回神思,眸光淡淡看着昭阳,“本王怎么知道,你的那个解毒的法子,对人没有害?”
昭阳气得咬牙,“你究竟要怎样?”
“试好了效果,没有害的话,就放你走!”楚誉淡淡说道。
昭阳明白,楚誉是怕她乱说药方名,而害了林伯勇,才说等试过了结果,才放她走。
反抗也是无用的,昭阳只好说道,“本宫没有乱说话,你最好也说话算话!”
“放心,本王会说话算话的!”楚誉冷冷说道。
如今的昭阳,已经是个弃子,裴太妃都不保她了,她走到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
赤焰带着装血的玉瓶,用着几乎是飞的速度,赶到了京城的昭阳公主府。
府里,芦生正焦急地等着赤焰的解药单子。
拿到单子后,芦生大喜之下,马上开始制解药。
解药研制好后,又马上试药,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芦生才放心地给林伯勇吃。
“你们何苦这般?”林伯勇叹息,“我即便是解了身上的毒药,也是一个废人,提不动刀枪不说,走路都累得慌。”
芦生知道,林伯勇的这个累,是有人用灵术在控制着他的行动能力。
但他不能说实话,怕吓着林伯勇。
芦生便安慰着林伯勇,“林将军,这是因为你中毒太久了,一时没有恢复而已,多多锻炼,多多休息,就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林伯勇点了点头,“说的也对,我能活着走出石室,多亏有你相救,有你师兄相救。哦,对了,你师兄是谁呀?”
芦生吓了一大跳,楚誉不准他说出真相,要等楚誉亲自来接林伯勇时,才能说。
他讪讪说道,“师兄说,他马上会回来了,你亲自问他吧?”
林伯勇点了点头,“说的对,我得亲自感谢他才对。”
林伯勇虽然能走出石屋了,但身子并没有完全康复,芦生便将他安置在昭阳府中另一处屋子里,也没有透出林伯勇还活着的消息给外人。
林伯勇没有大好,消息一传出,只会生出更多的麻烦出来。
……
第二天上午,林伯勇已经解了毒的消息,由赤焰亲自带回了静海山庄,告诉给了楚誉。
“大好了?”楚誉惊喜问道。
赤焰说道,“好了七层吧,毒是解了,他体内的灵术没有解除,行动不及普通人。”
赤焰叹了一声。
楚誉却说道,“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只要林伯勇活着,他才能安心的娶郁娇。
“把昭阳放了。”楚誉眸光微缩,对赤焰说道。
赤焰惊愕问道,“为什么?昭阳这个狠毒的女人,该老死在疯人院才对!再说了,她要是不在主子的手里,安王就不怕主子了,攻打京城一带,他就没有顾虑了。”
楚誉却说道,“本王的手里,有个裴太妃,就够了。至于昭阳,她已被裴太妃放弃了,更加冷血的安王,哪里会将昭阳放在心上?”
赤焰眨眨眼,“裴太妃放弃昭阳了?”
楚誉点头,“否则,昭阳来了这里六天了,裴太妃为什么不派人前来接昭阳?连问都不问一下?”
赤焰笑道,“主子这么一说,属下明白了,昭阳,只是个弃子而已。”
楚誉轻笑一声。
“她反正已经是个弃子了,本王何必在意她?再说了,她离开静海山庄,只会死得更惨!”
“……”
“她从小养尊处优,饭食从哪里得来,都不清楚,在这里,一天两碗米粥的养着她,真是太便宜她了。她离了这里,不出三天就会死。”
……
楚誉说话算话,果真命人放了昭阳。
昭阳看到身后,紧闭着的静海山庄的大门,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没有轿子坐,没有马车坐,也没有一个仆人跟随她,服侍她,但是,昭阳还是开心的,必竟,她不必再像一个犯人一样,被关着了。
她要去找太妃,找她大哥,她要楚誉不得好死!
昭阳沿着山路,往山下走去。
到了山脚下,她坐在路边休息时,从林间走出来几个山匪。
昭阳吓得拔腿就跑。
“站住,那儿有个美人!”有人高声嚷了一声。
昭阳的身上,还是那身从京城穿来的华丽衣衫,料子好,多日不洗,皱折一片了,但看着,还是比普通的衣裙好看。
再加上昭阳天生丽质,这些久不见女人的山匪们,看到昭阳,像看到了仙女。
昭阳很快就被抓到了。
“放开我,放开我!”昭阳吓得大声叫嚷着。
“放开?爷们好久没看到女人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女人了,怎会轻易放你走?”
山匪们大笑着将昭阳扛走了。
……
昭阳的这一天,过得简直生不如死。
她被山匪们扛到了一处山洞里,七八个男人轮着折磨她。
正当她觉得,她快要死了的时候,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怎么这么开心?有什么大好事?啊?哈哈哈——让老子也乐一乐。”有人在山洞口问道。
“大哥,弟兄们捡了个美人,正在享用呢,你要不要一起来?”
“哦?美人?”一个长相英武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山洞里头。
“哥——”一声女子的声音,在一堆破衣服里响起来。一个光着身子,披头散发的年轻女人,搂着衣服坐在地上,看着中年男人大哭着。
昭阳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哥哥安王,太好了,她死不了了。
安王的脚步一顿。
头,嗡了一下。
昭阳,怎么会在这儿?
他心中纷乱起来,前几天,他得到了母妃裴太妃的秘信,昭阳被人陷害成了疯子,被送出京城了。
难道,昭阳又被人赶出来了?
他这个妹妹,从小衣食无忧,连头发都不会梳的人,离开了侍女,就会活不下去。
她一个人在野外乱跑,遇上他的这几个久不近女人身,装成山匪探消息的部下们,只有被欺负的份了。
安王烦躁地闭了下眼。
不,他不能认昭阳。
一,他丢不起那个人,他的妹妹,居然是这般样子,居然被人轮着欺负了。
二,他认了昭阳的话,不罚兄弟们,以昭阳蛮横的性子,是不会罢休的,一定会报复他的部下。如果罚了部下,他刚刚拉拢的人,只会全部弃他而去。那他还谈什么攻入京城?
“成大事时,怎么能让女人留在身边?杀了她!”安王拂袖转身就走。
“大哥,这女人长得不错呀。”
“京城里多的是年轻美人,一个半老徐娘而已,值得你们要,杀了!”安王毫不客气地说道。
自己的妹妹,堂堂大齐国昭阳长公主,轮落到被男人们轮着玩的地步,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
所以,安王选择了不认识。
“哥,我是你妹妹昭阳啊,你怎么能杀我,你怎么狠得下心啊,哥哥——”昭阳被人拖起来时,大声地嚎哭着。
什么?这女人叫安王哥哥?是……昭阳公主?几个汉子吓得面面相觑。
“大哥……”有人眯着眼,警觉地问着安王,他们玩了安王的妹妹,安王会不会杀了他们?如果安王敢杀他们,他们就反!
“这女人是个疯子,你们从哪里捡来的?也不怕传上病?快杀了!”安王发现了自己部下大变样的神色,大怒说道。
“就在静海山庄的山脚下。”有人说道。
“静海山庄里,全是疯子,这个女人从那里跑出来的,不是疯子是什么?杀了她!”安王毫不客气地说道。
几人对视了一眼,安王这是保他们?那他们就跟着安王干了。
“是,大哥!”汉子们回道。
昭阳身子一软,彻底傻眼了。
“哥哥,你不能无情啊,哥——”可任凭昭阳怎么哭,安王不为所动。
安王不表态,他的部下们,当然不会动容了,还巴不得杀了昭阳,昭阳要是活着,他们就会没命。
于是,昭阳被人拖到山洞外头去了。
刀起头落,昭阳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死于自己哥哥的部下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