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前文中提到过,江拾灯幼年被父母抛弃,放于江中任由木盆飘荡,就算是足月的婴孩儿,这样下去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亏了江拾灯命不该绝,赶在了放花灯的节口,哭声惊动了附近庵里的师父,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说起抚养江拾灯长大的尼姑师父,那着实是个有能耐的主儿,那时十里八乡,谁有个病闹个灾,都会求到尼姑庵门口,替人选址迁坟,治邪救人什么的,成事以后,分文不收,只要求到庵里烧柱儿香,以作还原便好,全然不像个尼姑,倒像是个道士行当。
起初江拾灯倒也被带着东奔西走,赶集办事儿,本来是尼姑师父一心想收了他做徒弟的,一次怪事之后,却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和平时无甚有异的一个清晨,庵门口早早就被砸地是哐哐直响,开门就见一个而立之年左右的汉子,身上农户打扮,二话不说跪下就求,一定要见一见庵里的师父,哭喊着救命。江拾灯那时也不过十来岁左右,正是一个男孩子调皮玩闹的年纪,动手能力也强,等待的当儿口就洒水和泥,将那汉子跪求于尼姑庵前的样子,仔仔细细捏了个八九不离十。
尼姑师父从殿内出来,汉子像是看见了救星,跪着行至其面前,响头磕在地上梆梆地响,声音都带了哭腔,说着救救自家的儿子之类的话。始末大概一说,尼姑师父安慰了汉子几句,转身进了屋中,不出一会,挎了布包,配了柄木剑,江拾灯记得,那是他闲时,取桃木枝所雕。
“灯儿,随我来。”
江拾灯拍拍手上的泥土,仔细用布帕子擦拭干净,服饰衣物好像从小时起,就收拾的格外利落,紧跑几步,跟着尼姑师父一起,向附近的村落走去。
这一趟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反正到达目的地之时,已经天将傍黑。
如山间湿地里冒出的一朵褐色的蘑菇,小村落静卧在青山脚下,夜风像一壶老酒,将房屋周围的树木灌得有些微醺,或长或短的枝丫摇来摆去,弄出像细雨样的沙沙声响。月亮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院子里的光变得细碎,大多数人家的灯都熄灭了,只剩推门进来的这户院子,窗子上染了些蜡黄的灯光,隐约勾勒出几个人影,也显得有那么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