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翻身,落于近邪方崎身侧,疾声道:“没事吧?”
近邪不作声,方崎却目光呆滞的问我:“怀素,你说,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转头再一看,也不由呆了呆,随即答她:“狮子嘛。”
方崎仍在呆滞中:“你见过这么小,又这么美的狮子?”
呃……。
确实,小的很,美得很。
那头狮子浑身雪白,长毛垂落银光闪烁,一双瞳眸鲜红如鸽血宝石,精光四射,身姿矫健,威势十足。
可惜身材也忒小了些。
竟比山猫也大不了多少。
我看它形容,明明是成年雄狮,却不知为何长成这般精致娇小,忍不住摇头叹道:“忒可怜见了,想必是主人苛刻,没给它吃饱过,瞧这小身板儿,风吹就倒啊。”
话音未落,那和沐昕正在缠斗的狮子突然头一歪,对我看了一眼,随即,龇牙低沉对我咆哮了一声。
我瞪大眼睛…不会吧?
方崎犹自没发觉,满目垂涎之色的絮叨:“唉唉,这么可爱的狮子,谁忍心这般苛待啊?狮子,换我做你的主人好不?我每顿保证给你吃十斤猪肉…”
那狮子闻言立即身子一顿,刷的跳开,仰天长啸作悲愤状。
这回方崎也目瞪口呆了:“这这这…。”
她拽我衣袖:“它不会听得懂人话吧?”
我苦笑:“昆仑多奇珍异兽,就算有只懂人话的狮子也不奇怪,你小心了,莫要随便说人家坏话。”
虽和方崎玩笑,我对这异兽仍旧有戒心,眼睛盯着它一刻也不敢放松,却见它跃开后,咆哮一声,音如金玉相击,高亢入云,随着咆哮声起,它原本娇小精干的身体竟然缓缓长大,隐约听得骨骼膨胀噼啪之声密集,竟象是练铁布衫之类的横练高手运功时发出的声音。
我上前一把拉回沐昕,两人凝神看着那雪狮子,不过转眼功夫,便长得寻常狮子大小,然而其势不休,仍在缓缓长大中,眼中血色更甚,甚至连獠牙也开始加长,尖尖的露出粉色唇肉外,在渐起的暮色里,闪着蓝幽幽的寒光。
我一看那牙色,立道不好,疾声道:“玩笑开大了!这家伙动了真怒,牙齿有毒!”
沐昕却回头对我一笑:“你喜欢?捉了来陪你好不?”
我暗道不好,赶紧捂他的嘴,却已迟了,那只极其自尊的雪狮子已经偏过头来,恶狠狠向沐昕看了过来。
那冷剑似的目光令我一惊,来不及反应,那狮子已经向沐昕扑了过来,顿时卷起一阵猛烈的罡风。
沐昕早已淡淡一笑,无畏迎上。
我心中一热,垂下了眼,默默退后了一步,我自然知道沐昕的用意,他从来不是莽撞的人,之所以故意抢先激怒这看来很不好对付的异兽,不过是因为怕我蹈险而已。
然而那狮虽身躯巨伟,偏偏行动仍如娇小时一般出奇的敏捷,腾挪闪跃间快捷如风,弹出的利爪长可寸许,根根短剑般尖利,更奇异的是这狮子的步态间竟隐然有武功招数,显见有人调教。
倒是沐昕,先前冻了那一遭,多少影响了以往流云般的身法,虽说不致于对付不了一头狮子,但也有些吃力,我担心他淋了冰泉后未及驱寒便久动真力,落下病根来,当下手腕一掣,银丝一甩,便待取向那雪狮颈项。
因为心知此狮必是有主之物,情况未明前不欲树敌,所以银丝出手只以缚住狮子为目标。
柔软的银丝若有人牵引般,无声向雪狮靠近,那狮和沐昕战得正酣,哪里防备到我的偷袭,眼见银丝转成一个诡异的圈,便要套上狮脖。
我目中喜色已露。
那银丝却在套上狮脖的瞬间,突然无声断裂!
尺许长的银丝悠悠坠落于地,我大惊之下赶紧上前拣起,这银丝质料非同寻常,是以天池异兽“辟雷”之筋制成,掺以秘料,九蒸九晒,制成后坚韧无双,刀剑不伤,是艾绿姑姑珍爱的宝贝,万分不舍的转赠了我,如今居然就这么毫无来由的被弄断,艾绿姑姑一定会骂死我!
谁这么鬼鬼祟祟毁我宝贝?!
心中大恨,将断落的银丝往怀里一揣,正要开口怒责,却听一人懒懒笑道:“云奴,你又调戏客人。”
那声音柔而缓,拖着微带迷离之气的尾音,音质不算清越,不算琳琅,只是淡而雅的语调,偏偏听来却隐约盛世浮华般的妖娆,每一字都令人,心醉神迷。
我从未想过声音也可如此美丽。
抬头看去,幽深曲折的秘道里,缓缓浮现出一道修长的影子,长发宽衣,衣袂飘然。
那人在众人凝视的目光中曼然踱近,步履间无限潇洒,薄薄的银底紫色镶边的长衣不束腰带,就那么四散于风中,衣角蝴蝶般飞舞,他走过来的姿态犹如一曲余音迤逦的绝妙清歌,或是一卷读至佳处正当击节的绝顶好词,一举一动,满目华光。
那只突然又变得如猫般温柔的雪色云奴喜呼一声,雀跃着奔过去,绕膝挨蹭,呢喃不已,他微笑着伸出手轻轻一抚……真真天上谪仙,绝色倾城。
近看,才发觉那男子年纪似已不小,眼角淡淡几抹逸散的云纹,然而年龄在真正的美面前根本不成威胁,反而为他的神情气韵平添了几分吸引,那种不辨雌雄的极致的慵懒的美,具有无可比拟的风采,沐昕的清贵英朗,贺兰悠的和雅温丽,都是绝顶的美少年,然而和这人跨越年龄与性别的无限的风情比起来,都显得略有些真实和青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