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季榆脸上的表情和平常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但或许是因为对方脸上那由于发热而泛起的薄红,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一些什么, 陆南柯就是觉得这个家伙看起来, 和每次过年的时候, 扒着他的腿要红包的小屁孩儿有那么几分相像。
被自己脑子里的想象给吓得抖了抖眉毛,陆南柯默默地把这些东西给扫出脑袋,侧身拿过了刚刚被自己放下的东西。
好歹这个家伙也是病人,稍微任性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对方任性的对象, 貌似弄错人了。
把装着瘦肉粥的塑料碗从袋子里拿了出来,用手背试了下温度, 陆南柯才舀起一勺粥, 朝床上的人的嘴边送了过去。
他这一回可没有和上次一样, 再带一个制作精美的蛋糕过来。倒不是他一开始就预知到了季榆的身体状况, 他只是不想下次对方再提着自己亲手做的蛋糕来“还礼”。
再怎么着,瘦肉粥这种两种材料就能做出来的东西,也做不出什么毁灭性的味道吧……?
想到自家酒吧里那个带着辣味的蛋糕,陆南柯的心里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景……苏景阳呢?”看到某个家伙一点儿都没有心理压力地接受了自己的服侍,陆南柯的眉梢跳了跳,终于还是没忍住, 开口问了一句。
之前季榆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生病的事情, 还可以说是刚知道对方和自己的事情, 正在气头上, 还有一些不愿在对方面前示弱的缘故, 但这会儿苏景阳都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人还不让对方知道这事,陆南柯就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了。
毕竟不管季榆究竟是想要将苏景阳留在身边,还是想要让对方一无所有地离去,这么做都没有任何好处不是?
听到陆南柯的话,季榆将口中煮的恰到好处的粥咽下,才开口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后天就是新春汇演。”
这种出过众多影帝歌王的学校当中的汇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一些节目上的选秀,更能够为一个人带来机会,一心将长歌当做自己的全部的苏景阳会如此郑重,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季榆这一阵子的异常,只是对于他来说,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事上,剩下的一切,自然也就占据不了多大的地方了。
而季榆,显然不可能那么好心地主动透露自己的情况。
如果让对方太早地知道这件事的话……可就会少很多乐趣了。
略微弯了弯嘴角,季榆张开口,含住了陆南柯手上的勺子。
大概是季榆的回答太过平常——也太过超乎陆南柯的预料,他不由地愣了愣,继而不知怎么的,胸口陡地就升腾起一股怒气来。
这股怒气来得太过突兀,以至于就连陆南柯自己都有点分辨不清,这究竟是针对眼前这个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的人,还是那个明明靠得那么近,却依旧没有察觉到对方身体的不适的苏景阳。
陆南柯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发现苏景阳并不知道季榆生病——甚至住院的时候,他的心底生出的那一股无法形容的微妙感受。
说不定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对这个人的想法,就有了些微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变化吧。
要不然,陆南柯可不觉得,自己这会儿能够像这样心平气和地和眼前的这个人相处。
他确实不是那种放不下的人,但他也向来不是那种轻易地和人化干戈为玉帛的人。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压下心里那些稍显繁杂的思绪,陆南柯没有再多说什么,沉默着把手里剩下的半碗粥都喂进了季榆的肚子里。
无论怎么说,这个家伙至少还知道给他打电话,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床上一直躺到苏景阳回来,再起来装作毫无异常地和对方相处。
只要一想到那种画面,陆南柯就感到心口一阵发闷。
——天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先睡一觉?”把手里已经空了的塑料碗放到一旁,陆南柯看了脸色好了许多的人一眼,开口问道。
当然,他一点儿都没有要和对方商量的意思。
要是季榆待会儿摇头,他就直接把人给按在床上。
好在某人并没有要撑着自己不舒服的身体,也要去做点什么事情的觉悟,倒是省了陆南柯的一番力气。
看着季榆乖乖地盖好被子躺下,就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的模样,陆南柯竟无端地觉得有那么一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