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深深地吸了口气, 压下胸口翻腾起来的怒气,谢瑾瑜死死地盯着季榆的双眼,“——想说什么?”
他发誓, 如果眼前的这一幕, 是哪个人有意制造出来的幻象, 他绝对会把那个人给揪出来, 打到连一点碎片都不剩下。
许是觉得谢瑾瑜这般克制自己情绪的样子很是滑稽, 季榆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里也带上了几分无奈:“谢大哥明明知道的不是吗?”
“这个世界上, 最能够保守秘密的, ”嘴角缓缓地上扬, 最后定个在一个冰冷的弧度, “……就是死人。”
略微上扬的尾音带着一丝讥诮, 落在耳中显得有些刺人。
季榆当然是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情而去自杀的, 但以眼下谢瑾瑜的状况, 若是想要胜过能够借用此处阵法的季榆, 却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呼吸陡地一滞, 谢瑾瑜垂在身侧的手攥紧又松开, 重复数次, 好不容易才将心中升腾而起的杀意给压了下去。
——在无法确定面前这个人是否是季榆本人,对方又是否遭人控制的情况下, 他不能轻易出手。
心口因为那满涨的怒火和疼痛混杂在一起而有些生疼, 激得谢瑾瑜甚至都有点无法理智地思考起来。他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 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的人, 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冷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空旷的院子里只能听到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感受到这份令人压抑的沉默,安辰逸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睛,朝谢瑾瑜看了一眼。
方才这两个人的对话,他都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尽管他并不知道谢瑾瑜和季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人——这个说话的时候,都如同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而攥紧了双手的人——
“你果然……”
是个不擅长说谎的人啊。
后半句话,随着那凭空消失的人影,湮灭在周遭的空气当中。
瞳孔猛地一缩,谢瑾瑜看向季榆的视线当中,带上了几分震惊。
他不记得自己有告诉过对方,该如何利用这个地方的阵法,做到这样的事情——事实上,即便是谢瑾瑜自己,如果想要在不借助安辰逸手中的灵石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同样并非易事。
“之前和大哥对着干了那么久,”注意到谢瑾瑜的神情,季榆弯了弯唇角,从怀中取出了本属于对方的灵石晃了晃,“总得做点什么事情来弥补对吧?”说完,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补充什么一样,再次开口“其实,要是一开始就知道大哥想要这个东西的话,”他说,“我根本就不会想去帮你们。”
“大哥想要做的事情,”将手中的石头收好,季榆朝谢瑾瑜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怎么可能想要去阻止呢?”
那可是……他最喜欢的,大哥啊。
谢瑾瑜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看着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的季榆,缺乏血色的双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哪怕他再让自己相信,面前的这个人,只不过是别人借他心境的漏洞而制造出来的幻象,但在见到刚才对方运转这里的阵法,将安辰逸移走的时候,他却无法再以此为借口欺瞒自己。
那不愿牵连无关之人的举动,确实十分符合季榆向来的性子。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谢瑾瑜眼中的神色一点点地沉郁了下来。
这个天底下,能够安然地闯入这里,并夺取阵法的操控权的人,能有几个?若是对方真的能做到这种事,又何须用这种方式来戏弄于他?
原本被恼怒与杀意充斥的脑子倏地冷静了下来,谢瑾瑜敏锐地察觉到了季榆适才的话语当中的不对之处。
——“大哥与我之间并无任何血缘关系”?季榆是如何得知这一点的?又为何会是这般的反应?
要是真的是为了季榆所说的那个理由,他自该将安辰逸一块儿在这里灭口才是,何必费那个力气,把人从这里挪走?
这个家伙,还真是……连个说谎的借口都想不好。
想到那日见过季棠之后,季榆的喃喃之语,谢瑾瑜手指微动,不动声色地将储物戒中专门用以束缚的困锁取出,隐匿于藏在袖中的手上。
无论季榆为什么会做出这番姿态,他现在所需要做的,都是将对方拿下——至于之后的,就等之后再来考虑就是。
“你在说谎。”略微直起身子,谢瑾瑜看着季榆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谢大哥还在自欺欺人吗?”没有因为谢瑾瑜的话而露出什么异样的神情,季榆唇边的笑容冷淡了下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