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搬。不搬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老高放下狠话。
余乐山掀门帘出来,面带怒气,“我犯啥事了厂里就开除我?我要上告!我要到市里告状,告厂领导滥用职权!”
“废话少说,赶紧搬家,你爱上哪告就上哪告。”小程、小王等人不耐烦。
还告状呢,你一个在家属院入室抢劫的人还有脸告状,这脸皮得多厚啊,比城墙还厚吧。
小程借了辆平板车拦过来,“赶紧的,车都给你借来了,快搬东西。”
小王挽袖子,“你要是不搬,我们替你搬。可先说好了啊,我们没搬惯家,下手没轻重,你要是有好家具好东西,让我们给搬坏了,可不管赔。”
“凭啥不管赔。”徐娟子尖叫起来。
她真是快要疯了。这屋里的每一样家具,大到床、沙发、桌椅,小到茶壶、玻璃杯,都是她精挑细选的,要是被这些人搬坏了,她不得心疼死。
“你凭啥不搬家?”于科长怒,“都被开除了,还有脸赖在家属院不走?”
余乐山、徐娟子脸上火辣辣的。
于科长这话跟打他俩的脸没啥两样。
“走,我走。”余乐山啰啰嗦嗦。
徐娟子神情绝望,“我不走,我死也不走,谁都知道我进城了,我还咋回农村?”
家属院几个孩子飞快的去给齐郁杨报了信。
齐郁杨找个借口出来,先到平房这看了会儿热闹,然后和于科长小声说了两句话。于科长赞赏的点头,“杨杨,你心眼儿可真多。”叫了老高过来,让他到幸福小学去一趟,找一个名叫余信的老师。
幸福小学离这儿不远,过了二十多分钟,余信一脸惊慌的随着老高过来了。
齐郁杨亲切友好的冲他笑了笑。
余信打了个寒噤。
小妮家这个闺女不会是成精了吧,笑得跟狐狸似的……
余乐山梗着脖子在和小程小王吵,“我就是不搬!死也不搬!有本事你们把我打死,把我的尸体拖走!”
徐娟子一脸绝望,脸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你们这是逼死人啊,你们这是把我们一家往死里逼啊。”
老高努努嘴,“你都看见了吧。余乐山和他老婆要是再接着闹,我们就到幸福小学去反映情况,到陈主任家里反映情况。”
余信恼火,“余乐山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硬要拉扯上我。”
齐郁杨笑咪咪的道:“余乐山这是指望着你来救他呢,要不然他一个被开除的工人,敢跟厂里这么猖狂。”
余信一个头两个大。
他一个普通老师,他有什么本事救余乐山?他自己还顾不住自己呢,余家连着出事,他在他老丈人面前都快要瞒不住了。
“五叔,五叔你要给我做主啊。”余乐山看见余信,喜出望外。
“五叔你可来了,你来了,我们就有主心骨了。”徐哏子两眼含着两包泪水,像看到了亲人一样。
余信头皮发麻。
这两口子果然没安好心,这是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要把他余信也拉下水啊。
余信眼中闪过丝狠厉。
他余信容易吗,在农村过了二十多年才有机会进城当老师,他说啥也不能让余乐山这样的人给连累了!
余信往掌心吐了口唾沫,“高师傅,像余乐山这样的人,别跟他废话,扭住绑好,塞到车上,连东西带人一起送回余家村最好。”
“可是这连人带东西一起绑了,我们采购科没这权力啊。”老高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
余信眼神凶狠,“怕什么,有我在。我是余乐山的亲叔叔,我大义灭亲,亲自来绑他。他如果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好哩。”老高愉快的答应了。
余信抢先冲过去,“余乐山你个混蛋,都被开除了还赖在家属院干啥?你不嫌丢人,我嫌丢人!”
余信身体很弱,凭他想抓余乐山当然是很费功的,不过有老高等人在,四五个人对付一个人,那还有什么不行的。
余乐山被扭住双手,急得干瞪眼。
徐娟子本来是要闹到底的,可被这架势吓住了,呆呆的张大嘴,不敢作声。
余信扭着余乐山,于科长指挥着老高等人把屋里的家具搬出来,扔到了平板车上。
徐娟子快心疼死了,“这沙发是好的,可贵了,不能这么扔啊。”
老高等人哪有空理她,把家具等东西收拾了,一起扔上车。
余乐山的儿子兵兵躲在墙角,吓得小脸煞白,哭都不会哭了,小程抱起兵兵塞给徐娟子,“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管,就顾着东西,你是不是亲妈。”
这几个收拾东西可不仔细,经常有东西破碎落地,徐娟子的心也跟着碎了。
那都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当啊。
余信一直扭着余乐山不放,老高和小程小王拉着平板车,徐娟子抱着兵兵,哭哭啼啼的出了家属院。
在家属院门口遇上了齐铁庚,徐娟子哭着求情,“小姑父,你不能把我们一家人往绝路上逼啊,你得帮帮我们啊。”
齐铁庚问她,“乐山媳妇,这几年了,这是你头回叫我小姑父,头回好声好气跟我说话。我工作让给余乐山了,房子让给余乐山了,这些年你夫妻俩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你还有脸再让我帮你们?”
徐娟子被问住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是啊,这些年来,她和余乐山是怎么对齐铁庚的,哪还有脸再开口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