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说了地球上有5个国家能造制氦机,你们只是原理跟别人不同。那就只能算是改良、而不是革命性的新发明,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发明要申请下来,难度要大多少?
所以小陈刚才算的硬性成本是没错的。我这里就有七八个同类案例,你可以看看,连发票和全面出口报税单统计都有,都是有法律效力的……”
“而且大陆的工业科技整体有多落后,你应该比我清楚。你口口声声说要从未来国际市场抢夺至少5套出口订单,但我看这根本做不到,以你们的口碑都没人信你——
法液空、林德这些是多大的招牌、多老的字号?人家不信林德信你们?知不知道‘制冷机之父’就是林德先生,人家百年前就是慕尼黑工大的学术泰斗、上历史教科书的人。
能在人类工业革命史上留下‘某某之父’名号、或者在物理课本上用自己名字命名一种单位的,才几个人?你刚才的比喻,就像是搞电动机的,想跟‘电动机之父’西门子叫板一样可笑!”
包处长哑口无言。
最后,也是林国栋看火候差不多了,装作扫了一眼陈律师留下的初步谈话纪要、计算报价的草稿,然后当着包处长的面,就直接撕成了碎片。
“包处长,这个价格呢,你也知道了,确实是实打实的。不过初次合作,咱也不能光谈钱。贵方作为大陆那边试水的先行者,有很大的示范作用。
大家都是初次合作,为了显示我们的诚意、我在这个基础上再打点折扣,销售额的22%,授权费的45%,不能再少了——我这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给你个机会,让你看清楚我的实力。”
这是任何法务中介和代理机构最常用的打折说辞。因为这个行业客户对代理人最大的疑虑,就是对方的实力、能不能把事儿办成、多快办成。
所以第一次合作的时候,实在不得不降价时,律师事务所为了不丢面子,都会用这种“招子放亮一点儿!这次我之所以打折,可不是怕你,而是想给你个机会,看看哥有多牛逼”的说辞。
顾骜后世在支付宝当技术主管的时候,手头有专利或者软件著作权时,应对这样来揽生意的代理公司,都不知道应付了多少了,自然一眼就看穿。
缺乏经验的包处长,却是口干舌燥,还以为真是自己靠实力谈下来的。
林国栋节奏把握得很不错,又说了一堆安慰的话,然后恰到好处地请一伙儿大陆来的谈判代表、去隔壁半岛酒店吃大餐、顺便一会儿喝个英式下午茶。
“这帮大陆菜,反正砍下来也是国家的,好吃好喝伺候一下,说不定就签了吧。”林国栋内心得意地想着。
包处长并不是这样的人,但他似乎没有找到突破口。
他用手巾擦了擦汗,低声对上午一直没资格开口的顾骜吩咐:“小顾,我是只能这样了。一会儿下午茶的时候,轮到你介绍这门技术的前景,争取吹得厉害一些,能多砍下来两个点,就算你这趟没白浪费外汇。”
“只能说技术么?”顾骜很有纪律地确认了一句。
“那你还想说啥?”包处长讶然。
不过他转念一想,反正是死马当活马医了,灵活一点也没什么:“你还有什么好的想法,跟我大致汇报一下,如果没有原则性错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对了,你不会想给林律师塞好处吧?”
包处长说到最后,还自以为猜中了顾骜的想法。
顾骜一阵无语:“您怎么会这么觉得?整家事务所都是林律师自己的,收的钱他个人捞绝大部分,他怎么会贪好处呢?他又不是代国家管钱。”
包处长呆滞了一会儿,尴尬地笑笑:“唉,瞧我,都谈得糊涂了——世上哪有拿自己的钱腐-败的。”
一行人各自密谋着谈判技巧,很快被送到了半岛酒店。
林国栋请的午宴非常豪华,各种粤式海鲜轮番上,还有很多上档次的西餐。
外事局这边的访客,无论是秘书还是司机,抑或是包处长这种见过世面的,到了酒桌上都彻底放开了,再也不谈生意,最多只是敬酒拉拉感情。
似乎他们都习惯了酒场才是生意场。
只有顾骜一改平时的豪爽,吃得非常斯文,好像一点都不饿的样子,偏偏又很自然,不像是装出来的。
“小顾,你也敬林主任一杯!”包处长在酒桌上撮合了几句,“林主任,你别看小顾年纪小,他技术上可是不含糊的,一会儿下午的汇报,你多多指教了!”
林国栋冷眼瞥了顾骜几眼,觉得这小子见多识广应该不在包处长之下。
“请教谈不上,互相科普好了。”他傲然地任由顾骜的杯子比他低,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