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队车马从龙关出发,向西进发。
盘山的官道十分险峻,马车时常有半边轮子都悬空在悬崖上,只靠着护送车队的士兵与苦力硬生生扶住,细小的石砾从崖顶滚落,打到李长安脚背上,李长安抬头看了看车队前方在无风的清晨中下垂的旗帜,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这一路向西去,要不了多久就要接近淮安,经历一番事变后,自己生长的故乡变成了何等模样……故人是否安在?还有,自己和养父住了十多年的那破陋小院里枣花也该开了。
黄昏时,辎重队选了地方扎营,士兵放松地卸下盔甲,李长安等一众劳力被安排在营帐中不许随意外出。
此处离青牢山边沿还剩两百里,若按辎重队的行进速度少说还要两三日才能出去,但李长安遁术在身,却能轻易往返,便在营里安心等待入夜。
不大的营房里足足挤着七八人,从帐门透入的夕阳昏光随着帐布微微摇动,疲惫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汗味弥漫。
众人都没有交谈的心思,李长安独自在角落里猫着,只怕他就算用土遁离开,别人也不会注意到营房里的人少了一个,这时,帐门忽的被掀开,西山落日的余晖刺得劳力们眯起眼睛,一个甲兵站在营帐门口,铁甲映着落日金色的余晖,看向李长安道:“你,出来。”
李长安心中一动,戴勇找门路把他安插到这辎重队来虽然一再保证不会出问题,但事无绝对,看来现在可能要有些麻烦了,他起身走出去,那甲兵只说了句跟上,便大步向树林中走去。
李长安虽不动声色,却暗自提防,只是才靠近树林两步便忽的感应到八荒刀就在前方,这时,甲兵顿住脚步道:“副尉大人在前面等你。”
李长安点点头,走入树林数十步,便在树下见到一军官打扮的黑脸汉子,刚见到李长安,黑脸汉子打量他几眼,开口道:“甲丑丙午。”
“庚子辛辰”李长安对上暗号,目光落在黑脸汉子手中握着的刀鞘上。
黑脸汉子笑了笑,将八荒刀递过来,自我介绍道:“李深,秦大人的人。”
“多谢。”李长安接过八荒刀,沉吟了一下,问道:“我借着这辎重队出龙关,阁下却刚好是这辎重营中副尉,是巧合还是……”
“秦大人管辖的五里关域,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黑脸汉子笑了笑,“若非秦大人暗中安排,凭戴勇也没法这么顺利就随便向辎重营塞人。对了,你若要离开的话,趁此时便好,辎重队约莫半月后才会返回此地,到时记得回来就成。”
“那便告辞了。”李长安对黑脸汉子一抱拳,点点头,施展遁术离开。
一路向西,快要抵达淮安城时已是深夜,李长安站在淮安城西面他曾修行三阴引气诀的那片乱坟岗的山腰上。
残月在惨淡的薄云背后若隐若现,春虫在夜风中呜咽,山崖上纸钱随风卷动,山脚下的县城被夜色吞噬,只零星亮着几点细若星点的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