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形势,不容许朱珪把精力放在文治上,他必须防备逆贼周琅从江南发起的北伐,周琅会北伐,这是毫无疑问的,满清上下都清楚,只要周琅站稳了脚跟,马上就会北伐。可要趁周琅立足未稳去收复江南,一群文臣口号喊得震天响,实际上却做不到。
朱珪是跟周琅交过手的,周琅手下火枪兵有多厉害他很清楚。但不谙军事学的朱珪,还看不明白周琅的軍队是以火器时代的军事理念组建起来的,强是强在理念,朱珪只能看到较为表面的东西,主要是武器和军纪方面。
于是他立刻重建北京的火器部队,新建了神机营,这样在北京有有了健锐营、火器营和神机营三大火器营。
淘换那些几十年的陈旧武器,让北京的作坊用好料打造新火器。朱珪虽然尝试联络广东的洋人没有成功,但周琅上次进攻北京,还是遗落了一些武器的。尤其是几百门步兵炮,都送给了和珅当礼物。北京有中国最强的手工业制造能力,技术水平足以仿造这些武器。无非是火绳枪跟燧发枪的区别而已,在威力上都是黑火药发射,谈不上有质的飞跃。所以不管是枪,还是炮,满清都能打造。
最主要的是人员方面,朱珪认为周琅海寇的部队悍不畏死,纪律严明,他在火器营中重申军纪,裁汰了大量老弱,简拔了一批在剿灭白莲教起义中立下功劳的军官,但根本问题他革新不来,那就是三大火器营依然是八旗兵,主要是汉八旗。即使是嘉庆,也做不到压制旗人,招募汉人,至少在北京做不到。
朱珪亲自负责督造武器,训练士卒,他以为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打造出一只跟周琅海寇决战的强力部队。
但在战略上,朱珪决定采守势,争取先让周琅海寇集团无法扩张。他在江淮地区驻扎重兵,认为只要他的大军压在长江边上,周琅就不敢肆无忌惮的攻击其他地方,比如湖广,或者取海路再次来打北京。
朱珪需要时间,无论是整肃吏治,还是重建军事,都需要时间。
失去了两江,断绝了漕运,压力自然有,但目前还支撑下去。乾隆年间,基本上没有遇到过大的灾害,乾隆年间人均粮食产量高达一千斤,几乎相当于新中国时期的产量。官府又控制了铸钱的铜原料,财政相对充足,每年大量采购米粮,采购数量之大,一度让朝臣将持续不断的米价攀升跟官府买粮挂钩,让乾隆决定停止了一年购粮。虽然各地府库多数亏空,但依然有不少积存,加上地主家和粮商们掌握的存粮,是一笔巨大的储备。
朱珪采取的方法是平抑粮价,严打囤积居奇,在各地大肆购粮,用官府储粮转过来继续平衡粮价,宁可官府亏损,也不要因为粮价而产生恐慌。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还是起到了作用的,各地粮价涨幅普遍不超过两成。
官府亏损的钱财,由查抄和珅家产得到了弥补。但相对于满清这么大个国家来说,如今又是勇兵和革除弊政时期,这些钱也不够花,朱珪的应对措施是铸钱,各地官府库房里积存了大量的铜料,连宋朝时候缺铜到只能用铁钱的四川,都有大量的铜料储备,当地督抚不止一次的要求铸钱来弥补军费。
至于大肆开铸铜钱,会不会引起银钱比例失衡,此时管不到那么多了,争取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争取时间,守住两淮、江汉,等稳定了局势,朱珪认为还是有机会平定周琅匪患。
稳定局势的另一大方阵,就是继续镇压白莲教,由于周琅的存在,满清重兵集团不得不派驻在江汉和江淮地区,可以给川楚两地机动调用的兵力只有十万人。十万人面对动辄流传数百里,横跨几省的白莲教来说,完全不够。朱珪则命令各地勤办团练,结寨自守。整个满清的地主开始团练化了。
可这时候,明明已经结束了军事行动的周琅海寇,却突然又挑起事端,十余艘兵舰直扑武昌,炮击武昌城,马步兵四五万人登陆,竟然攻克了武昌城(武昌县城,后世的鄂州,武汉武昌此时叫江夏)。接着长江以南的湖北各地,也就是武昌府,几乎闻风而降。
短短一个月时间,坏消息不断传来,不但长江以南失陷,长江以北的汉阳府、黄州府、安陆府、德安府相继失陷,整个汉水以东丢失。湖广总督书麟因为在襄阳一带追剿白莲教,幸而未战死武汉。
之后书麟率军与贼多次野战失利,退守汉水以西,此时除了荆州、荆门州和襄阳府三地外,几乎整个湖北都沦陷了。朱珪并没有问罪书麟,而是让他戴罪立功,下了死命令,死守荆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