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统计,这一次洪灾损失十分巨大,党政联席会议上,杨俊清责成分管农口的区芳菲副乡长和办公室陈益邦主任详细调查了解,及时赈济,恢复生产。最后,杨俊清面色冷峻,忧心忡忡地说:“同志们,胡水河本来就是个穷地方,人多地少底子薄,如今又遭大灾,真是雪上加霜啊。”
“是啊是啊!”干部们随声附和,杨俊清叹口气:“在座的都是父母官,老百姓穷,说明我们工作不到位啊!”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不敢作声。
“是啊,杨乡长批评得对,我们作干部的,要带领百姓脱贫致富,不能等靠要。”黄书记清清嗓子沉重地说。
“老关,你乡镇企业应该是带领百姓脱贫致富的主力军,说说你的想法?”杨俊清看看他,征询地说。关天白怔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说:“其实胡水河的乡镇企业十分弱小,根本成不了气候。”关天白扳着手指,“一个神堂湾林场,有几棵树,可是上面有规定,只能间伐,每年的收入有限;一个桑蚕场,没钱的时候都不管,有钱的时候都伸手,加上今年大水冲了桑树林,怕还要亏本;一个白水煤矿,每年的承包款都有定数。乡政府花什么钱都要找我,我也是有苦难言啊。”关天白一脸苦相。
杨俊清面色一寒:“关乡长你是做的共产党的官么?你的责任就是为乡理财,广开财源,增收增税,如果只晓得花钱,要你干什么?”也不管关天白受得住受不住,转脸对纪检任书记说:“老任,上面三令五申要严肃财政纪律,收支两本帐,开支一支笔,桑蚕场怎么还有这么混乱的情况?你牵头,组织一个调查组,下去看看,直接对乡党委负责。还有,上次财政所失火烧了白水煤矿的往来帐目,现在白水煤矿也成了一本糊涂帐,不过,帐目虽然烧了,可是和相关单位与个人的交易还在,一样是可以厘清的,任书记你也要抓紧。”任书记大声说好的好的。那边关天白就黑了脸不说话。
“陈主任,你看看白水煤矿的合同是怎么签的?听说他的效益很好,承包款也可以与时俱进么?要不行就收回来!”杨俊清沉着脸,看看黄曼菁,对陈益邦说。
关天铭涨红了脸,嗡声嗡气地说:“要注意政府信誉,合同哪能说变就变?”杨俊清不急不徐:“有合同不错,可是煤矿是国家资源,要为全乡人民造福,谁说十多年只能让一个人承包?再说,承包款这么低,其中有什么名堂也说不定。”转脸对任书记说:“老任,你干脆和乡企业办再搞个联合调查组,下到白水煤矿看看,同时多注意督察安全生产情况。”老任一边埋头记笔记一边大声说:“要得要得。”这时办公室值班员进来说县委县政府通知黄书记杨乡长明天上午9点到县里开会。杨俊清看看时间不早了,于是散会。
永平县是革命老区,出了一大批老革命老红军,如今从中央到地方,都有永平人担任重要领导职务。可是永平县也是个山区穷县,不通铁路,只有一条二级公路和德林市相连,另有几条低等级公路辐射周边县市,解放前还有一条梅溪河可资航远,胡水河就在县城附近注入梅溪河,可是近年来河床淤塞,早已不能通航了。杨俊清黄曼菁一大早在乡政府门口坐了一辆敞篷客货两用车进城,县城还是老样子,老远就看见县水泥厂高高的烟囱冒着滚滚黑烟。
黄曼菁下了车,拍拍满身尘土,指着水泥厂的烟囱笑笑:“小杨,日后你要高升了,能不能把这尊菩萨请走?我家就在水泥厂旁边,可是吃足了它的苦。”杨俊清低头一看,路边的花草树木上落了厚厚的一层水泥灰,白白的,完全看不见本来的颜色,下过雨也没洗掉,爽朗一笑:“黄书记要任命我当了县长,我第一件事就考虑水泥厂搬迁,公私两利,何乐而不为?”黄曼菁听着高兴,不能当县委书记,也可以先过个嘴瘾,遂呵呵一笑。
到了县宾馆才知道要开的是现场会,六里坪乡发展畜牧业,农民脱贫致富奔了小康,物质生活的提高又促进了精神文明的开展,全乡提前全民扫盲,成为全县第一个脱盲乡,成效显著,惊动了德林市委市政府。向高隆市长十分高兴,专程来参观畜牧场,检查扫盲成果,县委县政府要求全县县直各机关、各乡镇党政一把手都要参加。天气很好,阳光灿烂,一溜几十辆小轿车成长蛇阵驶向六里坪。胡水河乡政府只有辆破吉普车,让周启胜开去勘察胡水河漂流路线了,黄曼菁坐计生委叶主任的车,杨俊清蹭在交通局唐方杰的车上,这家伙年初扶了正。杨俊清一上车就擂了他一拳:“老兄你不够意思,过河拆桥。”唐方杰自己开车,握方向盘的手就凝住了:“这是啥话?我唐方杰什么时候对不住你了?”杨俊清狡黠地一笑:“你装傻啊?要不是我去年找你打发几个钱,你今年哪能扶正?这就叫公门里好修行,做得好事上青云。你如何谢我?”
“哈哈……你……你……”唐方杰一手指着王林,一手扶着方向盘,笑得几乎岔了气:“你杨俊清真是属猪的,得了好处还卖乖。说,要我怎么谢你?足浴?还是桑拿?”杨俊清只是笑而不语,唐方杰爽朗地说:“老兄怎么啦?这可不是你的性格。”
“我要说了,只怕你舍不得,还是不说吧?”杨俊清温温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