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和什么女孩在一起,只要不是纪郎军满意的,他都会用尽一切手段和办法去阻挠,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他的心里有股隐隐的不安。
“爷爷,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下个星期,我要过八十大寿,你难道忘记了吗?”
纪郎军淡淡一笑,目光里却有些轻微的失望。
“八十大寿?”
纪无风拧着眉毛。
“你不是一向都不喜欢搞这些形式化的东西吗?”
“这次的宴会,不仅仅是给我过生日这么简单,我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在宴会上处理一下。”
他声音平稳而黯然。
纪无风的眸光又沉了几度,曾经的帝国盛宴上,他在全世界面前,将黄金帝国交给他。
如今他已经不是黄金帝国的总裁了,这场生日会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纪无风的心隐约有些煎熬起来。
“对了,你不做总裁了,日子过得怎么样?”
纪郎军的语气突然又柔和下来,就好像闲话家常一样。
纪无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什么才叫生活。”
他们之间的见面,永远都不像普通的阔别已久的亲人那样,有喜悦、有兴奋也有熟稔。
他们在和对方说话的时候,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好像是一场博弈,稍有不慎就会输了这一局。
不了解的人看到他们的状态,真的会以为是坐在会议室的桌子前,正在谈判的双方。
纪郎军的回归,显然在纪无风的意料之外,也让家里的气氛瞬间变得不太好。
他庆幸的是,幸好李千寻现在在浅野澈那里。
她要承受的东西已经很多了,他不想再把她卷进这些无端的是非中来。
晚餐时间,蓉姐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当年纪郎军最爱吃的家常小菜。
纪郎军虽然吃得很开心,但是期间却没有和纪无风说一句话。
原本纪无风专坐的那个位置,今天也让给了纪郎军。
和纪郎军相处,让纪无风觉得心力交瘁。
晚饭过后,他便匆匆找借口说累了,带着夏遥希上了楼。
半夜,纪无风走下来想倒杯水,却在看一个单薄而苍老的身影,依旧立在客厅里。
没有开灯,只有月光那一点点微亮,他的身影显得尤为落寞,手里的那根拐杖,好像撑起了他的整个人生。
“爷爷?”
他眯着眼睛,沉着嗓子叫了一声。
人影微微晃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还没睡?”
纪郎军转过身,表情显得很疲惫。
“你还没走吗?”
纪无风走到他身边,扶住他颤颤巍巍的身体。
“小子,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欢迎我。”
纪郎军笑笑,笑容里却有几分落寞。
纪无风看着他,心里忽然无端觉得有些难受。
眼前的这个老人,不像是那个杀人不眨眼,从来就视人命为草芥的龙头老大,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再寻常不过的老人。
他佝偻着身体,高度只到达纪无风的肩膀处,脸上深深浅浅的沟壑,全部都是岁月的痕迹。
也许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能看见纪郎军这个样子吧。
“你跟我上来。”
纪郎军命令了一声,带着纪无风来到了书房。
书房的灯被点亮,纪无风这才看见纪郎军的脸色却是不太好,就像是被疲惫堆满了。
“爷爷,你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蹙着眉头,声音有些冷。
“我不是不想睡,人老了,总是会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许睡熟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了。但是在这里,我还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了。”
纪郎军说着,拄着拐杖走到书架旁,眯着眼睛寻找了一会儿,然而抽出一本相簿。
“这本相簿,是你爸你妈结婚的时候准备的,他们的照片不多,全都在里面了。”
他将相簿放在桌上,表情越来越黯淡。
其实这是什么东西,纪无风心里很清楚,很多年来他怀念自己的父母,都只能通过这本相册。
同时它也会一再提醒自己,纪郎军是害死他父母的人。
纪郎军翻开相簿,第一张便是纪无风父母的结婚照,他动了动嘴角,干瘪的手覆上照片。
“一转眼都有二三十年了,家乔和善知,都走了这么久了。
“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很恨我,恨我逼死你妈妈,最后还逼死了自己的儿子。
“其实我又何尝不痛苦呢?你没了父母,我也没了唯一的儿子和媳妇……”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冷下来,里面还含着深深的悲伤。
纪无风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父母的事是他心里永远不能揭开的伤疤,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种刻骨铭心的事情。
他攥紧了拳头,水汽覆上了眼睛。
“现在说这些,难道不会太晚了吗?如果不是你逼我妈离开,她就不会自杀,爸爸也不会死,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以为忏悔就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