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满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受的伤最轻,这一路上涮马喂马、打尖住宿、安全防卫的事就都交给你了。”
柳七顿时垮了脸,愤恨不平地道:“我才刚立了功,伤也很重,毒还未曾尽数祛除干净呢,就是做牛马也不过如此任劳任怨了……”
谢满棠根本不理他,斜睨着安怡嗤笑:“穷人和怂人都爱这么说,你爹那不叫两袖清风,而是蠢得没边了,一个大男人,连自己的家小都安顿不好,何以谈天下?”言罢自行离去。
柳七捶胸顿足了半晌,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安怡的包子头:“你这丫头知道错过什么机会了吗?”
安怡不喜地偏头让过:“无亲无故,即便是有好机会也轮不到我。”
柳七哂笑:“是么?白眼儿狼,那我就不告诉你那件事了。”
二人接触并不久,她也不过是向他打听过一件事,之前是性命重要,现在既然危机解除,她要不抓住机会问清楚这事儿那就是傻子。安怡立即堆出一个谄媚的笑容,甜甜地道:“柳七哥,我错了。”
“错在何处?”柳七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施施然在安怡面前坐下来,“好生说来听听,若是说得好,我便饶了你这遭。”
安怡道:“我不该怪你们把我弄晕带到这里来,也不该怪你在我的吃食里下药,又独自丢我一个人在这里,因为你都是为了我好!”
柳七丝毫没有愧疚之色,反倒点头道:“我的确是为了你好,不然你早就死透了。你若不信,日后问你师父就知道了。”
这一行人,半遮半掩的,行事神秘,作风强硬,似是恶人,却又不曾凶恶到家。就连这散放在草甸上的马儿也透着奇怪,虽无人看守,却无一匹马乱走或是嘶鸣,便是最训练有素、最精锐的军马也不过如此了。安怡选择相信柳七:“我信了,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柳七用力揉了揉她的包子头,道:“你打听的那个人前年已是病死了,张春家的小女儿在今年二月里嫁给田家长子做了续弦。”他之所以知道这事儿,是因为安家似乎对这桩亲事十分不满,闹腾了许久;又因张家小姐早年守的望门寡,曾立志不再另嫁的,最终食言嫁了个鳏夫,且这鳏夫还是她闺中密友的丈夫;偏这田公子曾当众表示自己只钟情于原配,不愿再娶,可他是长子嫡孙,身负家族血脉传承,田家人当然不干,非得逼他娶张小姐传承香火,于是他终于迫于孝道答应了这桩亲事;一个相当于再嫁,一个是续弦,成亲那日却是红妆十里,热闹喧天,鞭炮屑沿街铺了一路,相当夺人眼球。各种原因夹杂在一起,这桩亲事虽不至于就成了丑闻却也十分出名,成了今年春天京城里最火的八卦。
安怡木木地听完,木木地同柳七道谢再见,再木愣愣地朝着赶过来的吴菁、陈知善等人扯起唇角笑,看着他们的嘴唇一张一合,却丝毫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安安,真没想到我竟如此幸运,能娶你为妻,我会一直待你好的。”
“安安,有你此生足矣,要什么荣华富贵?要什么功名大业?不如杏花疏影里,你吹笛来我作画,夜谈到天明。”
“安安,别难过,咱们还年轻,不如先把珠儿抱过来养,兴许明年就有了。”
“那是母亲的主意,我可不碰她,你让我碰我也不碰,我只要你,我就守着你过日子。你再提这事儿我可翻脸啦!”
“安安,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以为你是什么啊,还是倒台首辅的掌上明珠?还是田均心尖上的宝贝?还是京中有名的贤良淑德之人?我告诉你,今日过后,你就是个淫奔的荡妇!就和你那娘一样!”
各种声音如雷鸣般在耳边响个不休,安怡眼前一黑,仰面往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