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范羌正准备独自面对众人怒火之时,塔娜却随即跳下了马背,走到了自己的父亲身前。老头人此时也早已下马,一把扑了过来,搂住女儿,担心道:
“塔娜,你没事儿吧?”
“爹,我没事。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塔娜轻松地回答道,宽慰着心急如焚的父亲。
“那就好。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哼,管他是谁交待的重要客人,老子都非要活剥了他!”
说到这里,老头人一边看着女儿,也不时瞥眼旁边似乎已无力反抗的范羌,而在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并未受伤的塔娜后,老头人顿了顿,转而余怒未消地再次确认道:
“大半夜的这小子居然又偷偷跑出营地,你告诉爹,到底怎么回事?!别怕,凡事有爹在!”
谁知,塔娜回头看了眼已被制住的范羌,却苦笑了起来,又朝着老头人依偎得更近了些,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请求道:
“爹,非要在这里说吗?咱们回去单独说行不行?”
可老头人在这件事情上却是一分情面也不打算留,何况还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前,因此当即严词拒绝道:
“不行!今天必须在这里说清楚!塔娜,你说,是不是这小子胁迫着你,逼你带他逃走了?”
迟疑了一下后,环视了一圈同样等候着答案、好将范羌就地正法的一众族人,塔娜抚弄了一下自己耳鬓的头发,同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轻声说道:
“不是。”
“不是?!”
“嗯,是我拉他出来的……”
听到塔娜低垂着头,用细弱的声音给出的这个答案,老头人和一众族人都愣了下,看着眼前范羌的狼狈相,很显然其想必是刚刚经历了什么。此人半夜悄悄溜走的行为,绝不可能用一句出来散心就把大家伙儿给蒙混过去。结合前些日子范羌就曾有过的探路之举,众人料定其此番必是趁夜潜逃未果。
唯一的疑问就在于,与他一起返回的塔娜,是被其胁迫,还是主动引路,又或者是将其抓回来的?
而看着低下头去的塔娜,众人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说——
真的是塔娜主动为其引路、带着其逃走的?
可塔娜又为何要抛弃老头人和部落的大家伙,带着这家伙一起逃走呢?而且,往这边逃根本是死路一条,塔娜也应该非常清楚才是。因此,无论是感情上,还是理智上,塔娜的这一模糊回答,仍然说不通。
老头人这时愁眉紧皱,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女儿,又看了眼一旁已被五花大绑的范羌,对于妻子塔娜的这一说法,范羌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依旧是面色苍白,一脸的倦容,像是早已筋疲力尽、无可辩解。
再次盯着范羌凝视了一阵,见其一脸的颓唐,加上衣冠不整、连头发上甚至还有几根从地上粘上的荒草叶,除了趁夜逃跑不成、只得无奈返回这一解释外,老头人实在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直到塔娜轻轻拽着自己的胳膊,继续解释道:
“爹,你听我说啊。其实……”
塔娜这时抬了下头,看了看一旁疑惑的众人,旋即又带着几分羞涩再次低下了头,同时无奈地告知了大伙“真相”:
“其实,都是头一晚那些娃娃们偷看闹得,昨晚本来就喝得有点儿醉,加上旁边一直有声音,哪怕是邻帐的鼾声,就总感觉可能有人偷看,他......他就不行了......”
听到这里,不仅在场的众人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连范羌也不由得愣住了。鸦雀无声中,唯有塔娜的温声细语,继续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所以……所以我就带着他跑到外面来了。来这白天他救了我们的地方,希望他能再现白天的勇猛……”
说到这里,塔娜的表情早已羞红不已,扭捏的姿态,像是急着找个地缝钻下去。
看着塔娜娇羞的样子,又转头看看衣衫不整、一脸倦容,头发上还挂着几根草叶的范羌,众人在一阵脑补与联想之余,在大眼瞪小眼的短暂沉默后,再也忍不住,纷纷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原来是这么回事!”
……
笑声中,范羌已被松了绑。
大家像是终于明白了过来,除了一个跟着众人出来的半大小子还挠着脑袋,傻呵呵地问着旁边的大人:
“塔娜姐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还是没明白。什么不行了?是睡不着吗?”
听到这话,众人更是笑得肚子都疼了,却也无人和这半大小子解释。
而揉着酸痛胳膊的范羌,看着众人投来的包含有体谅、歉意、同情与调侃的复杂目光,本打算辩白一番,但在尴尬中欲言又止、无奈地张了张嘴后,终究还是作罢。
而这无奈与尴尬的表情,似乎也更印证了塔娜所言,更让众人彻底坚信,为何范羌甘愿被众人“冤枉”、也不愿意解释自己并非逃走的行为。
由某种角度来说,这种事儿的确比趁夜逃走更加难以启齿……
持续不断的哄笑声中,老头人却没有丝毫的开心、与旁人一同起哄,反而眉头皱得更紧,像是极为担心女儿后半生的幸福。但看着两人凌乱的衣服,和女儿脸上泛起的红光,老头人的愁眉终于渐渐舒展开来:
“你们两个......唉......汉人就是矫情事儿多……不过,塔娜,这个事情你该单独和我说啊……”
听到老头人后悔不迭地如此说,自己的老脸似乎也跟着丢光了,塔娜的表情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放松,但随即便嗔怪道:
“还不都怪爹!我刚刚就说咱们单独回去解释,您非不听!”
“好,怪爹……”
在无奈地摇了摇头后,老头人回身主动轰走了一众看热闹说笑的族人,随后自己也与众人一道,各自翻身上马,苦笑着返回营地,打算再好好补个觉去了。
而随着众人各自散去,一场危机就这样尴尬地化解,东方的天际也已有些微亮。山坡上,只余下塔娜与范羌两人。
“你……为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