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菲依弯腰从酒厨里拿了一瓶酒,两个红酒杯回来到餐桌前,倒了酒,把一杯推到华子建面前,举起一杯晃荡着,然后很清脆地和他磕碰了一下,便轻轻吻了一口,她那嘴唇红红的艳艳的,餐桌本来就不大,她总又把一只手放在桌上,身子便前倾,越发离得华子建近了,让他时时闻到她那很舒服,很沁心沁肺的幽香。
华子建暗想,自己应该离开餐桌,这气氛太有点暧昧了,自己会受不了的,这完全是在考验自己的自制能力啊。华子建笑了笑,放下了筷子说:“吃饱了。”他就站起来,想四处走走看看。
仲菲依带着寂寞的神情说:“你坐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没有看他,只是看着他刚才坐的地方,仿佛他还坐在那里,脸上一点笑也没有,显得有些冰。华子建没有坐下来,却也没有离开,扶着椅背站在那里,他很有些莫明其妙,仲菲依怎么就换了一副神情。
她又说:“坐下来。陪我喝酒。”她的声音放缓了。
华子建坐了下来,她把杯里的酒喝了,笑了笑,示意他把自己的酒也喝了。
她说:“我以前不会自己在家里喝酒,后来,就喝了,有时,心里不高兴。当然,不是天天喝,不是没了酒就睡不着的那种酒鬼,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喝醉,我的酒量还可以。”
华子建当然知道她的酒量了,过去在洋河的时候,他们在一起也没有少喝,但华子建还知道,仲菲依是能自己把自己喝醉的。
仲菲依说:“心里不高兴的时候,我也不会让自己喝醉,喝到自己感觉到要飘了,感觉到头“咚咚”地有什么在敲了,就不喝了,就靠在沙发上,或躺在床上,感受那种要飘的感觉,感受那种有什么在“咚咚”敲的感觉。”
仲菲依笑了起来。
华子建摇摇头,也笑了,以一个老酒鬼的口吻说:“你喝酒喝出体会了,看来是到了省城,你的应酬也多了,锻炼出来了。”
仲菲依说:“应酬我不怕的,我不喝,谁能逼我喝?越是想逼我喝醉的人,我越是不和他喝。我为什么要给他面子?再大的官又关我什么事?我才不会那么傻。”
华子建很肯定这点,说:“有时候,我会这么傻。男人好像都会那么傻!”
她说:“其实不需要这样的,华子建,不喝酒各种关系一样能打通。不是有酒就能办事的,还有其他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仲菲依似笑非笑的看看他,说:“钱啊!有钱能使鬼推磨。”
华子建不以为然的说:“不是每个鬼都会用钱收买吧?比如,仲菲依你就不会。”
仲菲依笑了起来,笑的有点放任,说:“哈哈哈,华子建啊华子建,你太高估我了。没人不喜欢钱,只是你华子建的钱,我不会要。你别想用钱收买我。”
华子建笑了,说:“你别把我的路给堵死了。”
仲菲依说:“如果,我告诉你,明天,我就把那笔款批下去,你会觉得怎么样呢?”
华子建说:“这会让我有点不敢相信。”
仲菲依微微垂下了头,说:“事实可能就是这样,一开始,我是故意刁难你们那老庄的,但是,从没想要刁难你,只是有些气不忿的是,你怎么不来找我?你好像把我看成狼看成虎了,你不要不承认,我很清楚。你怕我把你吃了?怕我缠着你不放,我还没贱到要自己那么做吧。”
说着话,仲菲依就拿起酒瓶把华子建杯里的酒倒满了。华子建看着一大杯的酒,呲呲牙说:“别倒这么满吧?这可是不是红酒,是XO啊!”
“我会不知道吗?你就慢慢地等着罚酒吧!”
仲菲依从冰箱里找出一些送酒的零食,有牛肉干、开心果、薯片等,她又回到冰箱那边,又打开冰箱,蹲在那里翻找其他的视屏,华子建不能老坐着一点忙不帮,他想过去搭个手,也走了过去,却见仲菲依因为是蹲下的,她的裙领敞开,里面是雪白一片,华子建一下紧张起来,想要移开眼光,还是被仲菲依看见了。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来,手里抓着一大块鱼片,她对华子建说:“把这烤烤,我们下酒?”
华子建脸红心跳的匆忙拿了过来,走进厨房,四处看了看,便打开煤气炉,放在上面烤。一回头,看见仲菲依站在门框边,双手背在身后,让那胸挺得更高了。尤鱼很快便散发出一股香味。仲菲依走了过来,很贴近了华子建的身体,伸着头说:“都烤黑了,能吃吗?”
华子建惶乱的说:“没事的。”
他走开了,装着去关煤气炉,背后就飘来了仲菲依那充满幽怨的眼神。从厨房出来,他们又坐在餐桌前,华子建便把那烤香的尤鱼撕成条状,递给了仲菲依。
她拿了一条放嘴里慢慢地嚼,她突然笑起来,说“如果有人知道,有人这么喝XO,会怎么样呢?”
华子建笑着说:“这就叫中洋结合。更准确地说,叫土洋结合。那洋货不和我们的土货结合,不结合出一点特别来,我们这些土人就不会接受他那洋,他那洋就进不了我们的市场。”
仲菲依说:“你让我想起了佛教。它就是这么在中国流传的。”
“书本上的东西,好多都忘了。”
仲菲依情意款款的说:“跳舞还没有忘。”
华子建掩饰的回答:“也快忘了。”
“想跳舞了,现在就想跳,也让你回忆一下过去我们在洋河县的时光。”
华子建笑了笑,他发现自己掉进了她为自己设置的陷井。很快,音乐充溢了整个客厅,光线也调暗了,华子建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的,那酒,那舞曲,那光线,仿佛她为了他的到来蓄意已久,他不可能不搂着她跳舞,她在他的支配下进退、徘徊、旋转。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只有和你跳舞,才会显得那么随意,那么放任,自己好像不是自己的。”
“那是以前的感觉吧?现在,应该不一样了。”
“你有不一样吗?有什么不一样?”
华子建若有所思的说:“至少,我得很认真,很专心地跳舞,怕踩了你的脚,怕惹你不高兴,怕你一发脾气,不知那笔款什么时候才能拨下来。”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明天,我就批下去,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华子建看着她的眼睛,她也看着他,他们的瞳仁里便都映着对方。仲菲依无奈的说:“你还是不相信?我早就想好了,只要你敢来我这,只要你来了我这,我就马上批下去。”
华子建自嘲的笑了笑,说:“好像很复杂,兜兜转转的,让我这当事人也搞不清楚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你不算是当事人,但有人把你当成当事人,好多事便围绕着你展开了。”
“我好像很无辜!”
“子建,更无辜的好像是我吧。”
华子建便不说话了,他等着她说她的无辜。他想,这无辜是与自己有关的,他想,她只想把这无辜告诉自己,而且,要在一个特定的环境,比如,在她家里,而不是办公室或其他地方。
说完话的仲菲依就静静的看着华子建的眼睛,华子建的舞步乱了,踩了她一脚,幸好,他没有穿鞋。仲菲依移了移他轻托着她的那只手,试探式地搂着他的脖子,问:“可以吗?让我靠一靠。”
华子建示意可以似地双手扶着她的腰,她便大胆地搂住他了,把脸放在他的肩上,他便时不时地触碰到她的胸。他们已经停了舞步,只是随着节拍轻轻地晃。舞曲依然在客厅里飘溢,仲菲依慢慢地搂紧了他,让她的脸贴着他的脖子,让她的发拂拭他的脸,她那软软的胸也紧贴着他,令他好一阵迷茫,他想推开她,但他忍心推开吗?华子建把他的手放在她的背上,虽然,还显得轻,却有了一种拥抱的意思。
迷迷糊糊的华子建感觉到,仲菲依在轻轻地吻他的脖子,虽然像是蜻蜓点水一样的温柔,但那嘴唇的张合,那热气的喷出,应该不会是无意识的。华子建知道,这是一种暗示,一种询问,不错的,她说过,她不会逼迫自己,但并没说不会主动。
华子建站住了,他不敢在继续下去,他说出了一个很不合时宜的问题:“今天我和我妻子长谈了一次。”
仲菲依似乎没有听清楚,又或者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会说出这个问题。
华子建又重复了一遍,说:“我们谈的不错,她消除对我的误会。”
仲菲依放开了他,看着他,满脸的惊愕,仲菲依毕竟不是普通的女人,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笑了,也笑得有些僵硬,她明白,自己今天的努力还是没有能让华子建就范。
仲菲依似乎有些找不到方向了,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然后才坐在了餐桌前,华子建也呼出一口气,他也回到餐厅那张餐桌,把自己那杯酒喝了,感觉心里似乎平静许多,他想,这一关,他走过来了,他还没有迷失自己,他还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仲菲依并不是一个可怕的女人,更多地她想让他自己选择,看他能不能接受她。
很快,华子建又感到有些歉疚,有些不安,因为他对她太狠心,也太冷淡了。音乐还在飘溢,灯光还那般朦胧,仲菲依还是那么坐着,还是一只手放在餐桌上,身子前倾,然而,她却在口大口地喝酒,喝了杯里的酒再倒,且倒得满满的,便半举着酒杯,让那酒离嘴唇更近些。
华子建不得不说说:“别喝了。”
仲菲依却斗气似地喝了一大口,他就伸过手来拿她的杯,她比他还快,把杯里的酒都喝了,然后,狠狠地把杯子甩到地上,只听“咣当”一声。她有点竭斯底里的大声说:“你凭什么管我?谁都管不了我,我想喝就喝,想醉就醉!”
华子建没说话,慢慢把自己杯里的酒倒满了,推到她面前,说:“继续喝吧!钟处长。”
仲菲依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满脸绯红,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那笑的激荡,她说:“我是有点激动了,我们慢慢喝。你去帮我拿个杯过来。”她举起他的酒杯轻轻所抿了一口。
华子建走到酒橱前,从里面重新拿了一个杯过来,仲菲依便帮他倒酒,一边倒,一边说:“说说你的妻子吧!”
华子建摇下头:“有这必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