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咬了咬唇,却是迅速的拉着虎娃跪 下去,“老夫人,我弟弟年幼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这一回吧,喜儿愿意代受。”说罢,她竟是抬起手啪啪就给了自己两耳光,顿时原本白晰瘦弱的小脸蛋就出现了两个红印子。
虎娃想拦没来得及,立即红了眼圈,扑到喜儿的身上,哽咽道,“姐,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张悦赶紧拉住他兄妹二人,“你们都起来。娘,你想帮虎娃我懂,只是他毕竟是孩子,有些事要慢慢教。”
李严氏见现场气氛有些尴尬,便眼一眯,就往炕上的棉被上一靠,挥了挥手,“既然大夫人为你们求情,今天这事就算揭过了。我累了,你们先下去吧。”
喜儿红肿着脸,朝着虎娃摇了摇头,赶紧上前一步,轻轻捏空心拳,替李严氏捶起腿来,那眼泪在眼眶里转动着,一不小心就滚了下来,她赶紧抬手擦了,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虎娃也不肯走,只是紧紧抿着唇,站在门口,双手握拳,小小的手背上面满是愤怒的青筋。
张悦赶忙将他拉了出来,有些心结必须要说开,否则容易积怨。
“虎娃,婆婆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所以容易动怒些,你千万别恨她。”
怎么办呢,再怎么样,李严氏也是长辈,张悦不想为了拉拢虎娃的心,就说她的坏话,这不符合她做人的道理,到底李严氏也是这具身体的婆婆。
虎娃这才咬住唇,摇头,再摇头,眼泪突然涌出,哽咽道,“我,不,奴才……”
“虎娃。在我这里,不许喊奴才,你不是,只有我们俩的时候,你还是喊我婶婶吧。奴才两个字,我听着也别扭。”
虎娃这才抽泣的扑进张悦的怀里,“婶婶,我,我不恨婆婆,我听姐姐说。大户人家都要讲规矩的。我只是恨自己不懂事。连累了姐姐。”
张悦抱着他,轻轻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婶婶都懂,只是我也没办法。”
想想前后。张悦突然颇为心酸,竟也不知不觉的流出泪来。原本是安慰虎娃的,倒最后却把自己也坑进去了。
虎娃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点点头,反而主动替张悦抹去眼角的泪,用小大人的口气说道,“虎娃知道婶婶的苦,婶婶是最苦最累的人,虎娃会快快成长。这样就可以替婶婶分担,保护婶婶,不让婶婶这样辛苦了。”
这番话从一个孩子嘴里说出来,当真是熨贴人心,张悦的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之前生出的不满、遗憾、后悔,一下子都被冲淡了。
虽然李严氏不理解她,和她的心不近,但她也并不是没有收获的,至少身边这些人都是感激她的,因为她的存在,改变了他们原本苦难的命运啊。
“悦娘,你们俩太不够意思啦,要哭也不喊我一个。”梨童小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一句话倒把张悦惹笑了。
虎娃有些不好意思的拭泪,姚红姑走过来,轻轻弹了下梨童的脑袋,“又没规矩了,这孩子。”
张悦忙道,“以后在我们这自己人面前,不用讲什么规矩,太累,是不是?”她微笑的吐了吐舌头,竟扮了回调皮。
姚红姑拿出手帕递给张悦,小心的说:“大夫人,其实你们李家以前李秀才还在的时候,家境是不错,也是有这些规矩的,不过后来李秀才进京赶考失踪了,家境没落了,才渐渐不讲这些穷规矩了。现在家境又变好了,老夫人想把规矩拾起来,也是很正常的。”
张悦没接手帕,却是横了她一眼,然后突然伸出双手挠她痒痒,立时姚红姑就举双手投降了。
“红姑姐姐,下次只有我们的时候,你若再喊一块大夫人,我就再挠你痒痒,看谁厉害?”说罢张悦示威般又举起双手示意要来挠痒痒了,姚红姑连忙躲到梨童背后,喘着气道,“悦娘妹妹,好妹妹,饶了姐姐吧,奴婢,噢,不,姐姐再不敢了。”
李严氏虽然靠在炕上面,闭着眼睛,但是可没睡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嬉笑声断断续续飘到她的耳朵里来。
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心里暗想,毕竟不是自己真正的媳妇,如果是以前的悦娘,哪里敢这样阳奉阴违?真正的悦娘,对她最是亲切服贴,样样都听她的,贤良淑德,温厚恭俭。
而且真正的悦娘,是从小生长在大户人家里的,对规矩礼仪最是懂得,又做的最好,哪里像这个女人,说是从什么华夏来的,难道连最基本的礼仪规矩都不懂吗?居然和奴才称妹道姐,还打成一片,成何体统?
她貌似忘记了,是谁把她从黑暗的世界里拯救回来的?她貌似忘记了,如果是真正的悦娘,他们现在依旧住在不足巴掌大小的灶间里,受恶霸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