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身穿一件群青寿字纹鹤氅,颜色洗得发白,袖口和领口起了毛边,腰间偶尔还能看见虫蛀的小孔。
沈家老夫人出自农家,又曾被沈家二叔沈向新,卖到盛京城的大户人家坐长工。因此,对于钱财方面,沈老夫人一向吝啬。
她长得干瘦干瘦的,许是因为瘦的缘故,脸上的皱纹并没有堆在一起,但从一头发白的银丝,还是可以看出这已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你就是那个来我家骗吃骗喝的小娃子?”沈老夫人横瞪着眼,中气十足,那里还有方才那个可怜兮兮老人模样。
许莹然脸上的笑容一僵,还真没想到,沈老夫人是个这么爽快的人物!
“大伯娘,我就是伯父的叫舅舅的姑妈的侄女儿的女儿,因为双亲去世,我这才来投靠伯父!”
沈老夫人不耐烦的摆摆手,她在许莹然的红木大箱子这你翻翻,那里瞧瞧,“别说那些废话,你说的那些个亲戚,我自己都不认识。别想和我打马虎眼。想在我家白吃白喝,我告诉你,没门儿!”
“咦,这个东西不错,就用它抵你住在这宅子里的房钱!”沈老夫人抱起一个一尺高的和田玉青花童子摆件。
整个摆件以墨玉为底,莹润的白玉调出天梯祥云和童子,玉石因为不是整体相连,所以算得上是一点不小的遗憾,但雕刻师傅雕工卓越,精湛的技艺正好弥补这小小的瑕疵。
这是许莹然喜欢的玉石摆件之一,因此,李子厚也让人打包带了过来。没想到一眼就被沈老夫人瞧见。
“既然大伯娘你喜欢,那姨侄女儿把她送给你,就当是我给你进的一点点孝心。”许莹然仿若毫不在意,大手一挥,便将一间极品和田玉送了出去。
那架势仿佛送的不是一件和田玉摆件,而是不知哪个旮旯里的石头疙瘩。
“姑娘,那可是……”青禾急忙劝道。
沈老夫人抱着和和田玉的摆件上前,甩手就给了青禾一巴掌,“主子们说话,你一个丫头插什么嘴。今天我就替你的主子好好教训你一顿!”
“啪!”一声脆响,打得整个房间为之一静。
“沈老夫人,我的丫头还有不得你来教训吧!”许莹然沉下脸。
走到青禾的身边,许莹然皱起双眉,心疼道:“你看看都肿成什么样子了,快下去上些药。”
冬景连忙将青禾拉到外面廊下,轻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姑娘没打算便宜这个老货,你这是何苦。”
冬景毫不在意的摸了摸五指印清晰的脸颊,“这样姑娘不是更有底气些,我没有你和春花那么聪明,也就只有用这些蠢办法。但无论是什么办法,能帮到姑娘就行。”
因为青禾无缘无故被沈老夫人杀了鸡,许莹然这个猴子也不打算再给沈老夫人面子。
“大伯娘,你太不小心了。”许莹然摇摇头,一屁股坐在了没打开的红木箱子上。
不小心?
沈老夫人被许莹然说得一愣,但随即有防备的看完许莹然,眼神里赫然在说着“你后悔了!”
为此,沈老夫人抱着和田玉摆件的手更紧了些。
许莹然也不在意沈老夫人的态度,继续着她平淡的语气,“说来这个玉石摆件也没有什么来历,不过是一件很平常的玩意。只不过因为这是蓟北侯赏赐给别人的,所以价值便更高了些!不过也值不了什么钱,十万八万两的事儿!”
一听到这个数字,沈老夫人眼珠子都绿了,盯着许莹然就像是盯着一块油兹兹的肥肉!
“十万八万银子!!!这……这得把这房间都装满吧!”
听了沈老夫人的话,许莹然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谁跟你说是银子了!”
十万两金子,买这么个石头疙瘩!
沈老夫人头晕目眩,一时竟然分不清东南西北。
“哎,大伯娘,别晕!晕了也可别把手中的东西掉了,这东西要是摔坏了,我们全都得掉脑袋!”
许莹然小心的扶着沈老夫人坐在箱子上,继续着她的高谈阔论,“大伯娘,你拿了这东西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你不知道,因为这是我爹高价从蓟北侯赏的那个官员中买的,这一不能卖,二还不能磕着碰着,我还就差天天三柱香把它供起来了。”
说道这儿,许莹然像是得到解脱般,冲着沈老夫人灿烂的露出八颗大牙,“不过这东西到了大伯娘这儿,大伯娘到是可以每天拜拜!”
不能卖,不能给人瞧,还要天天烧三炷香?
这是摆件?都烧三炷香了,那是祖宗!
沈老夫人连忙把东西放回了原来的红木箱子,口中叫唤着,“我一把年纪了,可伺候不了这祖宗!”
许莹然没有阻止,她淡然的指着箱子里另一个冰种菊花,“要不我把这个送个大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