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的使者却不气馁,第二次再来,并带来了非烟的口讯,战北野听完,当即脸色就变了。
她说:“听闻陛下密友遭难海上,实为身受巫术之诅,陛下不希望为她禳解么?”
战北野沉默半晌,冷笑一声,道:“很好,待朕亲会名动天下之神空圣女,好生领教一下扶风巫术禳解之法。”
此时他便据膝端坐于山村之中一件早已辟开村民的普通民房之内,在初夏厉烈的阳光之下难得平静的喝茶,深黑眉睫被日光映得乌光璀璨,灼灼迫人。
辰时,日头初起,茶水喝完三口。
他放下茶盏,起身,道:“不等,走,明日开战。”
天底下除了孟扶摇,什么女人他都不等。
却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战北野抬头,目光厉色一闪而过,这女人好轻的步子,他居然没有听见她是怎么过来的,是武功,还是巫术?
门开处,湛蓝配绛红的妩媚女子衣带当风的进来,不算绝色,却娥眉修齐,线条柔腻,像逆着金光的瓷器,有种温润柔软的美。
她身后跟着金环少女,没带金刚,满嘴“爷”的金刚大爷遇上战北野,一定会给他扭断脑袋的。
战北野傲然坐着,双手据膝,一动不动,看非烟只带了一个侍女过来,胆气可嘉,目光微微平和了一些。
他依旧黑袍红镶边,腰间朱红宝带,什么饰物都没有,只紧紧系着一个深红镶金丝的小小锦囊,小得让人忽视,小得让人怀疑是否能伸进一个指头。
非烟一眼都没有看那锦囊,只对着战北野微笑,尔雅的坐下来。
战北野开门见山:“如何禳解?”
非烟做几个手势,达娅答:“陛下撤军。”
战北野浓眉一挑,惊异的瞟那女子一眼,普天之下,在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威压之下,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女人,如今又多了一个。
“你活得腻了,你塔尔全族也活得腻了。”战北野笑得牙齿闪亮,鲨鱼一般的锋利,“有你这么讨价还价法的?”
“陛下心中,孟扶摇重于一切。”达娅忠实的传达非烟的意思。
“那不代表朕会因此受制于人。”战北野转动着手中茶盏,“你打听过没有,朕几时被人威胁过?”
非烟微笑。
“不妨从现在开始。”
战北野目中怒色一闪而过,重重放下茶盏,茶水四溅,却没溅上他的手,全部飞到非烟面前,非烟淡淡笑着,轻轻一吹,那些晶莹的水珠在她面前凝住,她伸出手指,慢慢在空中勾画,刹那之间,水幕之中,画面一展!
一片灰白雾气,看不出景象,地下一摊血迹,一人在血泊中挣扎喘息。
战北野霍然一震。
那是扶摇!
灰白雾气里,那人捂住心口,慢慢抬头,茫然的视线似乎在听着什么,随即似乎遭受了什么打击,身子重重一蜷。
战北野捏着茶杯的手抖了抖。
那人越蜷越紧,霍然又再次弹开,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痛苦摧残,突然在地上开始翻滚,她疯狂的翻滚挣扎,一次次爬起又跌倒,和虚幻中精神的巨潮做着抗击,伤口在剧烈的滚动中裂开,鲜血喷成血雾,再被她自己的身体重重压下,地面上便滚落了一地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然而她却仍旧仿佛毫无所觉的死命压迫折腾着自己,在那些虚空中的凌厉的疼痛中,奄奄一息。
扶摇——
“砰——”
战北野捏碎了手中的茶盏,锋利的瓷片刺破肌肤,鲜血涔涔而下,他却毫无所觉。
扶摇!
那是罗刹月夜的扶摇!
那晚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接到消息只说她还安好,云痕怕他们担心没说实情,战北野知道扶摇一定受了苦,却也没有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幕惨烈的挣扎!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扶摇的抗打击能力,等闲伤害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让她疯狂成那样,那会是怎样剧烈的常人无法熬过的痛苦?
刹那间心理冲击过大,战北野心怦怦跳起来,跳得异常而剧烈,跳得疼痛欲碎,跳得寸寸牵扯撕心裂肺,他按住心口,欲待转开眼睛,却不能自主的一眼眼看过去。
孟扶摇策马狂奔。
刚才在城外便听说了非烟约战北野和谈的消息,她可不认为这女人会一本正经真的去和谈,八成有什么幺蛾子要使,无论如何,不能让战北野和她单独在一起!
她扬鞭如电,将马抽得飞快,直奔在两军交界之处小山村。
刚刚接近山村十里,先进入塔尔军队跟随非烟过来的护卫方阵,老远湛蓝色皮甲整齐排列,刀枪闪亮,犹如铁甲之洋。
孟扶摇眼睫毛都没眨一下,直奔那洋流之端。
那些人看见一骑滚滚而来,凶猛若飙,急忙上来拦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