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凤五皇子苦笑看着,也不出声挽留,突然道:“前方危机重重,虎狼伺伏,璇玑通国之力,正张网以待太子和孟王,两位当真懵然不知么?”
孟扶摇半回身,手撑在舱壁上,笑道:“我要真不知,怎么会‘失踪’,又怎么会在这渔船上和你遇见呢?”
“太子和孟王艺高人胆大,自然不将区区璇玑放在眼中。”凤五道:“只是在下无意中听说,有人欲待加害两位者,延请了当世一流强者,长天帮说到底只是餐前小菜,前路上重重设伏,才是新鲜火辣的热炒。”
他掰起手指如数家珍般的道:“据说十一皇子利用目前职务之便,以清剿为掩护,纠集所有北地陆上绿林势力欲图杀掉你们,一旦事成,愿得利者赏重金,愿得官者予以招安,另外,荣贵妃长女大皇女,目前也在中路任巡察使,她手中一直掌管着璇玑国的“紫披风”,类似各国都有的暗杀监察机构,这些人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你们离开北境进入中路,也就进入了“紫披风”的势力范围,中路之后,宁妃三皇子在辅京肃清刑部积年大案,正在当地查案,手中掌管南境所有军法执事力量,这些人就是一群恶狗,杀人如草不闻声,和‘紫披风’一般的臭名昭著,人到了这种人手中,不怕死,却怕不能好好的死,这还是最具实力明摆着要争皇位要搅浑水的,至于宫中,还有其他的……唉,大杂烩一样,难辨!”
孟扶摇瞅着这三句话不离烧菜的皇子,淡淡道:“也没什么,实在不成,我两人也不怕丢面子,回国就是。”
“怕是来得去不得。”凤五语气听起来很像危言耸听,孟扶摇笑起来,指着自己鼻子道:“我们?来得去不得?”
长孙无极却突然道:“五皇子有什么来意,直接说吧。”
“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凤五目中闪过希冀的喜色,欠身一礼道:“两位请进舱内说话。”
“不要。”孟扶摇皱眉,她直觉的不喜欢狭窄空间,直接拒绝,“除了十强者前五位,天下可以偷听我们说话还不被发觉的人还没生出来,你想说什么,放心说就是。”
“好。”凤五斟酌了一下,缓缓道:“我长话短说,璇玑皇嗣之争,向来是各国都知晓的最剧烈的一个国家,去年夏,父皇突然生了怪病,一日日沉重,新主承继越发成了朝堂后宫之中最紧要的问题,皇后要求立嫡子女,荣贵妃要求立长,宁妃要求立贤,三方各有势力争执不休,整整吵扰了近半年,半年里皇子皇女莫名死了好几个,去年冬,陛下病势最重时,终于颁下诏书说新主已立,却又不说是谁,只说是皇女,臣子们自然疑虑纷纷,但按照规例我朝新主向来只在四月正式登基,如今形势严峻,离登基之日还有数月,陛下对新主身份秘而不宣,也许只是为了保护她,至此也算安静了些。”
“谁知有次我妻子从宫中侍应回家,却立即要我收拾细软赶紧离开彤城,我不知所以,见她语气神情十分焦急,便坚持要走一起走,她说第二天还要去宫中侍应,我们便约好当晚宫门下钥之前,我在城门外十里亭等她一起离开京城。”
凤五说到这里,脸上现出苦痛神情,孟扶摇和长孙无极对视一眼,心知大抵,人是等不到了。
果然凤五道:“我那夜等到月上中天,等到晨曦初起,都没有见到她,我还想等下去,我几个忠心仆人知道事情不好,将我敲昏了带走,后来我试图悄悄联络京中故旧,帮我打探我妻子消息,但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说到这里,转头悄悄一抹眼角渗出的泪水,无声吁一口长气,回过头来勉强笑道:“让两位见笑,我……我和我那妻,十分恩爱,彤城中人人都知道凤五夫妻举案齐眉琴瑟相合,我那妻出身不高,小吏之女,而我皇族向来不得与三品以下官员通婚,当初是我千辛万苦死缠烂打坚持要娶,我又没有母家势力撑腰,母亲只是宫中一个五品采林,再不能为我说什么,为此我失爱于父皇,最后还是靖国公唐家看我们可怜,收了我妻做义女,从唐家嫁出去,才入了皇家的门,我妻命苦,嫁过来后未能随我享受到一日的皇家富贵,反倒时常被那些出身大家的妯娌们取笑,皇后贵妃也不待见她,别的皇子妃都只是每月两次请安,不过来宫中说说闲话,她就得经常入宫伺候皇后,做些宫女太监完全可以做完的事,经常妯娌们来请安济济一堂嗑瓜子闲话,她连个座都没有,站着侍奉端茶倒水……”
凤五絮絮说着,清癯的脸已经因内心疼痛而扭曲,哽咽道:“是我没用……是我不能给她好日子,亏她每次从宫中回来还笑吟吟的,说皇后给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竟一直信以为真,若不是……若不是有次无意中亲眼撞见……”
孟扶摇轻轻一声叹息,对璇玑皇宫的恶感又重几分,心道璇玑皇后最好不要给她遇见,遇见了老大耳刮子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