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丁二话不说开了门,元昭诩疾驰而去,孟扶摇愕然抬头,问,“出城干嘛?”
元昭诩不看她,好像根本没有理她的打算,孟扶摇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讪讪闭嘴,半晌却听到他道,“你需要被洗洗脑子。”
“嗄?”孟扶摇有听没有懂,却也知道今日元昭诩真的被她惹毛了,想完尸而归还是老实点比较好,只好缩了缩脖子不语。
对面,元宝大人突然从元昭诩怀里挣扎出身子来,“蹦”的弹了一下孟扶摇脑门,它眼神极其鄙视,孟扶摇竟然神奇的读懂了——你真蠢。
是啊,真蠢,可是不这么蠢,也许以后我会做更蠢的事……
孟扶摇吸吸鼻子,仰头看那轮朦胧阴沉的月,在另一个时空,母亲在做什么?她还有钱支持透析吗?研究所有没有给她烈士补贴?她每次去医院都是自己骑自行车驮去,现在有谁驮她呢?
十七年,五洲大陆已经过去了十七年,她真的很害怕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是平行的,害怕母亲等不了她十七年,可是有些事不能因为害怕便被放弃,如果这两个世界的时间不一样呢?如果长青神殿的大神通者能助她回到某个过去的时间呢?如果,如果母亲一直在等她呢?
孟扶摇抬起头,让带霜的风更狠厉的刮过她冰冷的额刮过大睁的眼,那风如此之冷,她听见眼眶里某些液体结冰的声音。
身子突然一震,连同那细碎的冰晶一起被震碎,孟扶摇浑浑噩噩抬头,却见元昭诩已经停了马,而身前是一片连绵的山脉,苍翠如盖,山脉脚下延伸出大片的平原,一望无际的奔腾开去,风嘶吼着从平原上冲过来,在石山上穿行,发出凌厉的哨音。
孟扶摇不认识这是什么地方,元昭诩却像是很熟悉,他下马,抱起孟扶摇,孟扶摇等他给她解穴,元昭诩却根本不理她,拎着她便直奔上山。
他脚程极快,蜿蜒危险的山路在他脚下如履平地,被他拎在手上的孟扶摇却被颠得头晕眼花,孟扶摇不哼不哈,无声苦笑——看吧,原来再温柔大度的人,被惹怒了也会像个狂狮。
好在元昭诩很快停了下来,孟扶摇晃着沉重的脑袋还没抬头,便嗅见浓厚的硫磺味道,眼角还瞅见似乎有腾腾的白气,不由怔了一怔。
还没想清楚,身子突然腾空,随即,“砰”一声。
“啊!”
水花炸开,激飞碎珠乱琼,孟扶摇身子突然落到水中,身周水流不冷反热,喧腾的冒着白气,冲得她一个踉跄栽到水里,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穴道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
手撑着一块半露出水面的石头,孟扶摇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浑身精湿的四面一望,这才看清楚这是个依山而生的天然温泉,而刚才,自己被元昭诩扔了进来。
她怔怔立在水中,遥望着岸上,沉在暗影里的元昭诩,被热水冲得脸色发红头脑发晕,一时竟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元昭诩的容颜半边显在暗昧的月色中,半边沉在昏黑的山影里,只一双眼眸明光辉映,平日里的温润雍容都化为此刻的清冷如玉,他静静看着水中的孟扶摇,道,“洗,好好洗,洗清楚你的脑子,洗明白你自己想要什么和该做什么。”
孟扶摇怔在水中,满头满身的水,狼狈得像只无家可归的狗。听得对面的男子玉树般立在那里,声音冷静而稳定,一字字如玉与石交击,一字字都如玉碎。
“我给你一夜的时间去好好洗,洗掉你心里那些本不该属于你的自私放纵和轻狂,一直洗到你懂得,不能恃宠生娇,将别人的宽容当做放肆的理由;懂得你可以拒绝逃避,但没有权利亵渎别人的尊严和干涉别人选择的自由。”
孟扶摇发着抖,在热水里发抖,她慢慢的蹲下去,蹲在水里。
“喜欢你追逐你是我的事,正如逃避我拒绝我也是你的事,你如果不想见我,你可以明白和我说,永不相见,元昭诩从此会永远消失在你眼前,扶摇,你要吗?要的话,现在就说。”
孟扶摇抬头看他,湿漉漉的脸上水珠横流,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元昭诩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冷静眼神悲哀。
“扶摇,你有心事,你的心事从不愿和我分享,我不是不能接受拒绝,但我不能接受你这样毫无理由的排斥和放弃,甚至想将我塞给别人,扶摇,你如此自私残忍,你珍重的保护好自己的心,却将别人的心弃如敝屣。”